正文 第10章 龍頭大爺(1 / 3)

竇孤山看著花曉曉歡跳而出,心中忽然有些莫名其妙:明擺著是大款“選美”來了,一場交鋒下來,自個兒反費盡心力地動員花曉曉玩命當了“女一號”。是的,本來應該是“老板”招“雇員”,現在的結局倒是雇員挑老板了。媽媽的,起碼應該是雙向選擇嗬,怎麼竟演播了幾段推銷《跑馬》的廣告片呢?兀自正在發呆,忽然電話鈴響。魏一枝從廁所跨出,竇孤山便道:“得!剩下的二、三號,我不審了,又傷神又費口舌,我反成了賣褲頭兒的了,你去跟方導商量著辦,我接電話。”

竇孤山心中打鼓,判定乃柳姹紅追蹤而來,心中早編好了一大套說辭:“喂,姹紅麼?”

電話那頭爆出一個渾厚的男聲來:“刮你個耳光臉才紅!幺九,你家夥好玩呀!”

竇孤山準備的說辭一句也用不上了,心頭一虛:“哦,是天牌老大?”

“靠,不是我是誰?你們一幫子悄悄玩開了電視,改編了我的小說,連招呼都不給老大我打一個麼?”

竇孤山慌亂道:“老大,事情的由來是這個樣子的,我本想,把事兒基本鬧成了,再請示你,該付的版稅是要付的。你老又忙又累,我還是為你好,免得你操心呐!”

“老子這不在操心了麼?劇組都在挑演員了,鬧得滿城沸沸揚揚,還能瞞住我?叫人追了你好幾天,今晚才弄到你的電話。你以為紮個猛子,就抓不住你了?笑話,老大是幹什麼的?弄清楚,‘海’過袍哥的,吃得鐵,吐得火,天下的線人,多得很……”

竇孤山站立,不斷“哈意哈意”,額頭上竟滲出汗來。來電者不是別人,正是《跑馬》一書原著者闞天雄。闞天雄氣貫長虹地一頓臭罵,活該竇孤山汗如雨下。想當年,不是長他幾歲、同時又在文壇上高他至少兩輩的闞老大拉他引他幾把,竇孤山明白連“小小說家”的帽兒也甭想戴牢。本來竇孤山不想驚動老大,私下裏打了如意算盤:如果老大不知,原著抹脫,單剩編劇,風光天下,豈不美哉?又想到紙包不住火,實在憋急了,丟幾個稿費給老大,原著麼,能否商量著辦,呃,比如,老大你已名噪天下,何苦要在這部破戲中拋頭露麵?頂了門,出個“根據什麼什麼改編”的字幕了事。而這一切,都是後期大功告成之時,辦不辦,怎樣辦,還得看我老竇高興不高興!老大倘若不服,愣要鬧將起來,拉我上法庭,那就更加妙不可言了:各報一轉載,我老竇豈不更加文名遠揚了麼?竇孤山的妄想症一發作,竟完全衝淡了自己多年來對闞天雄“敢上九天攬月敢下五洋捉鱉”本領的刻骨銘心的印象。

闞天雄何許人也?“亂世英雄起四方,有槍就是草頭王,勾掛三方來闖蕩,老蔣鬼子青紅幫”——《沙家浜》中胡傳魁的亮相唱腔,便是闞老大最喜歡哼哼唱唱的小段兒。闞天雄出身寒門,天資聰穎,上帝造就他時,胡亂將古今中外大文豪的頭腦材料都采用了些,把個闞天雄脖子以上的部位揉成一個充滿了想象力的方腦袋。由於他的腦袋方正,所以他待人處世容不得對方是個“方腦袋”或傻兮兮地認真,當然,他同時也容不得別人對他的名聲和聲望的輕藐和裝傻。比如,這會兒麵對竇孤山想瞞了坑了他的手段,闞天雄就決不輕饒。

又比如,有一次,他在街頭閑逛,忽聞街邊喧鬧、打鬥之聲不絕,闞天雄隻有這點未能免俗,即凡是熱鬧地方十處打鑼九處有他。他便忙跑過去,正見眾人群毆一少年。闞天雄挺身而出,將那少年護住,群眾大嘩,連他一起猛揍。後來警官駕臨,將闞天雄與那少年一並押進派出所。一審二查,方知少年乃偷包之賊,闞天雄後悔莫及,亮出本本來,上書“中國作家”字樣。警官看了半天,不明白地道:“怎麼?中國作家,都像你這樣,喜歡熱鬧麼?”闞天雄對警官不曉他的大名深感痛心,認真地言:“你弄清楚,喜歡熱鬧的,全中國隻有我闞天雄一人!”警官肅然道:“失敬失敬!真是物以稀為貴,幸好隻有你一個,不然,我們又要搞出許多冤假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