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而正誘拐竇孤山遊了東戲吃了湖蟹選了演員,好歹皆大歡喜,勝利凱旋。柳姹紅也未失約,到機場來接了眾男女。一見魏一枝,柳女士立刻把對方當了情敵,那臉上的神色驀地由陽光燦爛幻作了山雨欲來;魏一枝偷聽過竇孤山和女後台在電話上的打情罵俏,明白這女人和大哥的關係非同一般,但沒想到柳女士如此俏麗風流、富貴逼人,心中不免打鼓,賠了笑臉表示親昵。柳姹紅可不吃這一套,氣哼哼地道:“讓他們歇著去,竇孤山,我們單獨談談!”竇孤山懷念著諸葛靚的倩影,心情舒暢,見狀雖知是醋海波湧,免不了會有一場唇槍舌劍的解說,但相信自己能傾堿海之水,把女人們無端生出來的酸分子給中和了。當下,隨柳女士直奔別墅——直奔昨晚才演畢“三級片片”的現場。柳姹紅將提包扔在沙發上,小保姆見女主人煩躁,乖覺地上前沏茶收拾。竇孤山先聲奪人:“怎麼?半月不見,真的另有相好了?”
柳姹紅品口茶,叼出香煙,燃火一噴:“是嘛,隻準你八方生事,不許我自由自在麼?”
竇孤山使開了三寸不爛之舌:“達令,這就是你的狹隘了,你出資搞這部戲,全權委托我負責,我就要對你負責到底。要不然,真賠了,我這百把斤到時真賠給你,你拿著玩幾天,恐怕比玩狗兒貓兒的新鮮勁兒還消失得快。千把萬,買個‘跳樓貨’,劃算麼?所以因此,我隻能全力以赴,廣招天下英傑,凡有能力有本事者,何論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呢?遙想曹操當年,囊括海內豪俊,縱橫宇內,終成正果;孟嚐君彼時,搜羅雞鳴狗盜之徒,危難中狗急跳牆,破門而出,逃生有望!現在而今,世道險惡,江湖風雲,此落彼起,吾等草寇大王,豈能因噎廢食?難道能害怕異性相吸、同性相斥,而甘願削去左右二臂,將男人女人都排除幹淨麼?難道我們之間的,呃,合作的情感,會讓不三不四的狗男女鑽將進來,造成我們的分裂拜拜麼?……”
柳姹紅被竇孤山免費鋪排的闡述,弄得昏頭漲腦:“得得得!甭耍油嘴兒了!你呀你呀,嘴巴兩張皮,不知哄倒多少人,男人女人都會被你鬧得瘋瘋癲癲!我麼,也上了你的當。事情已這樣了,不說也罷,但那姓魏的女人,在劇組幹什麼?”
“魏女士,製片嘛!方而正,導演嘛!”
“導演、製片都有了,演員呢,也有了,錢呢,也花了好幾萬了,什麼時候開機呀?”
“早著哩!配角還不齊,職員麼,還差攝像、燈光、副導演、剪輯、音樂、美工、錄像、場記、劇務、劇照、MIDI製作、道具、置景……”
“算了算了,你以為我從不看電視字幕麼?那些渣渣人,一招手兒就來了!你看著辦吧,我可不管這些瑣事兒。攝像,呃,還有副導演,給你推薦兩個!”
“嘿,這些事兒,你不是不管麼?何人如此大膽,敢翻了你窗子爬進來?”
“哼,你休想搞成獨立王國!老娘的人,死活也得摻點沙子,把你監視住,不然,你太高興了,什麼男人是左臂,女人是右臂的……”
“你是製片人,你說了算!得,何樣的狗男女?”
“你盡想美事兒,沒女的,兩個大男人,小鋼炮筱廣華,還有那個,叫什麼來著?夏,對了,夏商周……”
竇孤山一呆,旋即冷笑道:“好好好,我的直覺從不欺騙我,想不到剛走半月,這幫家夥就乘虛而入,真的對你動手動腳了!小鋼炮,報社搞攝影的,還勉強說得走!那個夏商周,媽媽的整個兒一個丐幫幺九,大排檔到處都是這種人,攆都攆不走。《跑馬》劇組,難道成了收容所了?”
柳姹紅還以冷笑:“你瞧得上的人,總是對的,哪怕他雞鳴狗盜,哼,我提個把人,你就軟硬抵住,什麼意思?說白了,就是老娘的相好,叫他到劇組來玩玩,怎麼啦?”
竇孤山孩童脾氣又發作:“怎麼啦?你說怎麼啦?大不了這個戲不拍了!這種玩法,明擺著不是在玩我嗎?大家玩,玩大家,到時我肯定輸,隻有賠給你,又何必搞這麼一個吵吵鬧鬧的過程呐?幹脆現在,我們結婚得了。大不了玩命,做你的六號種子,媽媽的,誰克誰,鬼知道……”
一頓臭罵,把柳姹紅刺激得有一種痛苦的快樂,是的,所有的男人在她麵前,都像搖尾乞憐的狗兒貓兒,獨有這個竇孤山,形象不佳,胸中卻往往豪氣幹雲,時時冒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漢氣概!這樣的男人不多了,好比散布在這世界的礫石沙金,隻有幸運的女人才能發現並把他打磨成鑽石戒麵,即使這種戒指帶著不祥相克的魔力。柳姹紅興奮得紅了臉,衝動地撲向前去,把個竇孤山摟在懷裏,像捧著一尊小巧的奧斯卡金人。竇孤山萬沒想到他的“罷戲”演說,會產生完全相反的效果,忙不迭地在柳姹紅懷中掙紮:“你真要,收我的命麼?誰克誰,鬼知道。我會忍心,害了你麼……”柳姹紅動情,欷歔涕下:“達令,我要你,你克了我吧!我要你,你害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