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孤山心軟了,好歹將柳姹紅安慰在沙發上,柔聲道:“達令,你屬木,我屬火,我們誰也害不了誰,我算了八字的,木克土,水克火,土克水,火克金,金克木,你那五個不幸的人兒,皆與你五行不合,自尋仙路,怎能怪你呢?我不一樣,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我至少是,你未來相好的五個男人中的首任吧……”
柳姹紅破涕為笑:“死鬼,我怎遇著你了呀!叫人哭就哭,叫人笑就笑,你會把我弄瘋的,還說不害我呢……”
兩人重歸於好,互相讓步,由柳姹紅特批了小鋼炮筱廣華擔任攝像,竇孤山有權將夏商周從以後發生的故事中暫時抹殺。末了,柳姹紅懇求道:“達令,你太招人喜歡了!我還是不放心,那些女演員、女製片呀什麼的,我隻求你,準我再支個人,來照顧你、看著你……”
竇孤山寬容道:“行行行,照顧麼,就不必了!你放心,有人照顧的。看著我?也隻有這樣辦啦!不然,你胡思亂想,老這樣鬧,會鬧得五行錯亂……”
柳姹紅道:“這樣吧,我那小保姆是我的貼心人,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會放她出門呢!讓她到劇組,當個製片吧!”
竇孤山心想可好!一下鬧出兩個女製片來!有什麼辦法?行!小保姆做夢也沒想到,一夜之間會從端碗掃地疊被架床煮飯洗衣的小苦力,變成吆五喝六指手畫腳七上八下的大製片!小保姆芳齡十八,論根底與柳氏家族有點如劉姥姥和賈府一樣說不清的親戚關係。柳氏未暴發之前,在老家山鄉也算得殷實人家之女。好在柳姹紅的父親刻苦讀書,新中國成立前便從山鄉衝殺出來,甩掉了“小地主出租”的帽兒,也甩掉了柳姹紅玩鋤頭扁擔籮筐的命運,成了本地在太陽下攤開藍圖、監督施工的“中華鱉精”們的監理工程師了。
待到女兒姹紅亭亭成人,土建老板們更是見機而動,趨之若鶩,為了當監察大人的乘龍快婿明爭暗鬥,把個老丈人鬧得手忙腳亂,免不了饒未來女婿們偷工減料的行為一把!後來便是一連五個鱉精樣的人物,前赴後繼,視死如歸,柳家便日積月累,暴發得讓故鄉的父老們瞠目結舌。彼時,小保姆不到十歲,親眼見柳姹紅像元妃回賈府般歸來省親,便暗下決心,先學了姹紅姐的打扮習慣再說。於是桂花油換了雪花膏,初小二年級粗細不等的鉛筆換成了清一色的半打眉筆,冷水梳頭也改革成了摩絲熨頭,直把自己打扮成姹紅姐的翻版才作罷。當然因為衣飾之類,小保姆是無法與姹紅姐等量齊觀的。這一來,便惹出事兒來:小保姆保持收拾打扮、清潔衛生的良好習慣一直到十五歲,那種精氣神和可愛勁兒就把“同桌的你”比得忽略不計。
其時一位教授小保姆初三語文課的鄉村男教師,竟然以死相拚,不怕觸犯刑法,向小保姆表達了他敢與日月同輝的愛慕。可憐的小孩子,完全昏了頭,整個兒以為姹紅姐的命運又轉到了自己頭上,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初戀對象是個沒錢打油、隻會吟打油詩的家夥!事兒終於爆發,失去了貞操的小保姆也失去了繼續讀書的理由,失去了妻室的男教師也失去了小保姆的一往情深;得到教訓的小保姆從此到姹紅姐處打工,天天看姹紅姐的風光聊以滿足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夢想。得到判決書的男教師呢,當然也從此到勞改煤礦下力氣,夜夜受獄頭的罵爹罵娘而獨自品味千古失足之恨去了。小保姆揚眉吐氣,深感姹紅姐是她的再生父母,當下領受令箭,即身為製片的小保姆,主要任務是充當克格勃,監視竇孤山!竇孤山哭笑不得,喟然長歎:“人生在世,下有‘監察主任’,上有‘紀委書記’。這日子,叫我怎麼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