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枝見對方黑了良心,一刀宰回去:“哼,柴哥!行情,我可是懂的,你就別比兩位數啦,頂了門兒,那個位數,可以考慮!”
“什麼?你把柴哥當打發討口的了?不成!”
“柴哥,雁過拔毛,你總不能把個雁兒拔得精光,一根毛兒不剩,對不對?雁兒活不了,它還會過來麼?你還是手下留情,拔點算了,弄狠了,知名度一大,什麼都搞不成!別說兩位數,恐怕連個位數都難保呢!”
“什麼意思?威脅我?”
“我敢威脅柴哥?你是財神爺,我們巴結都來不及呢!巴結不上,隻好幹脆不做,寧肯坐著喝稀飯去,就是這個意思!”柴處長見魏一枝態度強硬,終於明白今兒遇見了強勁對手。原以為一個女人,幾句話就會上鉤,我老柴要鬧個人財豐收的,沒料到自己步步退卻不說,這女人還照樣窮追猛打,一個子兒不讓!怎麼辦?媽的,說不定是自己要喝稀飯了!本錢是老板的,自己是幫人的馬仔。這女人也是個馬仔,她幫的那個老板和自己的老板又是熟人,到時四方對八麵,自己挨頓臭罵不說,她會照樣兒立個大功,款兒呢,照樣兒得彙過去!得!今兒算栽了,認了吧!****的有文化,咱們老板都惹不起,有什麼辦法呢!有兩個算兩個,何必真鬧得一個子兒到不了手,於是慘淡一笑:“魏小姐,佩服佩服!你們文化人,喝慣了稀飯的,不怕!我們刨慣幹飯,要降個檔次,就很慘哩!得!交個朋友,算我白開支票兒了!就按你說的那個數兒,我還得馬上把這個數兒兌現給銀行,我麼,白做了呀!”
魏一枝憐憫道:“柴哥,你不會白做的,今晚,我請你吃飯!”“飯,就不必吃了!哼,我會缺飯吃麼?來來來,你先打個借條!”魏一枝飛快摸出紙筆來,走筆如有神助,速度猶如當年創作,一刻寫出二百五十行情詩,在借條上寫了欠賬的數目,反正不兌現地簽字畫押,笑吟吟地遞給了柴處長。柴處長拿著這張白條子,哭笑不得地揣進兜裏,幹脆利落地冒充豪爽人道:“魏小姐,明兒,你就來拿支票!”
魏一枝穩住心神,淡然道:“柴哥,我明兒上午來吧!交往一久,你就知道我的為人了!其實,牛哥那裏,我也不會忘的!不信,等款兒到了,你去問牛哥,看他拿了多少辛苦費!”
柴處長笑道:“別說啦,他拿該拿,會向我承認麼?拿了多少,更不會招供啦!哈哈,魏小姐,不愧巾幗英雄,我玩不過你呀!可惜可惜,我就是文化淺了點兒,要不,還可以繼續跟魏小姐過過招兒的……”
兩人說笑一陣,便相互告別。魏一枝得勝回朝,坐在的士中一陣心算,想到“五二一十”,自己馬上就有十萬塊人民幣入了私房,便感到,這錢,媽媽的也太好掙了!容易得到的,容易失去,不容易到手的,到了手才會珍惜。比如自己的丈夫,當年不知怎麼那麼容易就讓他得手了,結果呢,也不知道那麼容易就放他一馬,讓他一個逍遙自在。而自己年輕時拚死拚活掙來的名氣,自個兒都淡忘了,在別人心目中居然還珍貴值錢呢!想到這,魏一枝便批判自己:得了吧!這都是有點文化引發出的胡思亂想!文化人像討口的乞丐,忽然撿到一坨金子,會不相信這是真的,往往疑神疑鬼,害怕用了花了這飛來橫財,自個兒要遭什麼報應!媽媽的,還是牛哥柴哥好,吃了昧心錢,高枕無憂,什麼“容易不容易”,他們才懶得管呢!忽然手機響了,往昔說書,喜用“但是”轉折,而今一有變故,便用手機一詞,以示社會文明之飛速前進也。魏一枝忙看號碼,一個莫名其妙的機號,心中一驚,擔心女兒在外出了岔兒,這難道是“來得容易”的報應麼?忙叫司機停下。那壁廂傳來雷電的哭腔:“魏製片,魏小姐,竇哥出車禍了……”
魏一枝心中那塊石頭咚地落地,忽又懸起:“你說什麼,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