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和易安一陣感慨,不曾想到如此普通的阿棉身上居然有著這樣離奇的經曆,數十年如一日的隱藏自己真正的麵容,這是怎樣的一份隱忍和堅韌。
新月握著她的手,“卿兒,跟我們一起下山去吧!”
秦卿兒眼神中流露出向往卻又遲疑道:“爹娘就住在山腳下,我逃跑會連累他們的。”
希策在一旁道:“今晚發生的這些事,怕是你也難脫幹係,就算不走,留下也隻有死路一條,你死之後,想必你的爹娘很快也會招人滅口。”
秦卿兒驚恐望向他,一陣思索後,她衝新月點了點頭。
幾人迅速一番整頓,希策再在門後大叫一聲:“快來人!”
那門口守衛的兩名小廝馬上衝了進來,驀地見到仰麵倒在血泊中的青冥子和俏夜叉,還沒來得及從驚恐中回過神,便被希策從後麵一掌擊暈了。
出了門,三人跟在秦卿兒身後一路小跑,幸好那時夜已深,他們一路行來倒還平靜。
出了院落,秦卿兒指著密林深處的一條小徑道:“那條路平時少有人走,我也是一次偶然機會發現的,從那裏下山去會快許多。”大家不做多想,疾步跟著她朝密林奔去。
行至一叉路口,秦卿兒指引新月他們朝左邊的小路下山,而自己則轉向右道去接應爹娘。新月與她擁抱話別,易安則拉著她的手說:“卿兒,你接到爹娘後,直接去汴京找永安街的李府,到時我們會再見麵的。”
秦卿兒一一記下後轉身離去,行出數步,希策忽然追過去,對她叮囑道:“記住,天下之大,你去哪裏都可以,就是切不可再回萃華山。”說罷,他撕下衣襟的下擺,從夾層中取出一張麵額千兩的銀票來。那夾層做得極隱蔽,先前居然沒被燕老大等人搜了去。
希策將銀票遞給她,道:“你於我有恩,而我向來不願欠人恩情,這個就當是回報,作你路上的盤纏之用。”
秦卿兒感激地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後來半蹲下去向他行了個大禮。
希策微一點頭,領著新月和易安下山而去。秦卿兒目送他們的背影直至消失,這才轉身離去。
夜盡天明。新月三人在林間穿梭,未化的積雪之上留下紛亂的腳印,他們疲於奔命,也無暇清理。林間小道上雜草叢生、枯木橫亙,忽然一個踏空,易安翻身滾向山坡,新月伸手去拉她,連帶著一起滾了下去,枯枝碎石紮在身上奇痛無比,新月陡地一陣心悸,隻覺得馬上就要閉過氣去,她大口喘氣,依舊覺得呼吸困難,她還來不及回憶,便在驚悚中暈了過去。易安被一棵粗壯樹杆截住,暈在一旁。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新月才又被痛感驚醒,她疲憊地睜開雙眼,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伸手四處觸摸,才發現自己是躺在床鋪之上,溫暖的錦被裏還泛著藥草的香氣。
窗外有月光灑進來,新月恍然明白,自己已昏迷了整整一個白日。待雙眼適應黑暗之後,她環顧四周,見房間的東南角落裏還擺放著一張床。她下床來過去一看,卻是易安在那床上安睡著。
她隻覺得這房間有些眼熟,卻想不起是否曾經來過。就在她準備推門察看外麵的情形時,一個人影從窗外一閃而過。她嚇了一驚,伏在窗前,看到那個人影進了隔壁的房間。
她輕輕開門,又發現這是一處庭院,中間有一塊花埔,花埔四周圍了護欄,欄邊放著些木架,像是白天翻曬穀物用的。
新月匆匆瞟了一眼庭院,朝隔壁房間走去。近門口時,聽到裏麵傳來一個聲音:“是莫穀告訴你的?”新月的腳步頓了頓,心中幾分驚喜,那是希策。
另一個聲音馬上說道:“策兒,莫穀是奉了我的命令找尋你的下落,他當然要向我回報。”這個聲音低沉而穩重,溫和不失厚實。
隻聽見希策又說道:“莫穀越來越放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那個聲音接話道:“策兒,莫穀是職責所在,你責斥他做什麼?真正放肆的是你,私自出兵襲宋不說,事成之後居然丟盔棄職、獨自流浪宋境,你可知為父有多擔心?現在時局不穩,雖然宋朝王室與大金一派祥和,但宋朝民間不知積聚多少抗金的力量,若讓那幫反賊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要為父如何救你?”
新月心裏咯噔一下,原來這低沉的聲音是希策的父親,而希策是金人,聽父子倆的對話,隻怕希策不光是來自大戶人家,而且和金朝軍隊還有牽連,如此一想,新月也明白過來為何希策身上總是有種清高寡合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