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層層疊疊的宮牆,新月也不知自己來到了哪個處所。時不時有巡防的侍衛列隊經過,新月便放下腳步,低頭慢慢走過,那些侍衛見她一個太監便也未曾在意。等衛隊一過,新月又快步去追那人。
眼見就要追上了,但見回廊迂回,新月怕再失了他的蹤影,不由得想要出聲叫住他,但她還未發聲,那人卻忽然站住了。
他背對著新月,佇立在回廊裏,慢慢抬首望向西南方。
接著,新月聽到了夜空中傳來的蕭聲。
那蕭聲清揚空遠,嗚嗚然,孤涼、淒哀、欲哭無淚,仿佛含盡了人間的愁思與哀傷,似低訴,卻又清空飄遠,恍若這茫茫人世再無他物。
新月立刻就怔住了,許久她才從那蕭聲中回過神來,但那人卻已不知了去向。她順著那淒哀的蕭聲,沿著回廊茫然地往前走。就在那蕭聲傳來的方向,她看到有一間屋子的門虛掩著。
她站在門口朝裏望,房內無人卻掌著燈,屋裏素雅整潔沒有一絲多餘贅飾,透著書卷氣。她推門進去,見到裏間的書案上放著香爐,藍煙至爐內散發出來,嫋繞盤旋而上,縷縷如絲,香氣與燭光糅合,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朦朧,竟讓人感覺不知歲月。書案後麵的牆上懸掛著一幅畫。新月的目光與那畫一接觸,就再也無法挪開。
那是一名女子的畫像。
畫中的女子二十歲上下年紀,模樣清麗脫俗,她頭戴方巾,著一身藍衫,裙擺輕輕飄起,手裏拿一束蓮花,微微而笑,煙霧迷離中,仿若飄飄欲仙。
但新月吃驚的不是那女子的美貌,而是她的樣貌。那畫中人竟然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新月從未做過那樣的打扮,但那五官麵貌卻是和她沒有兩樣。那女子的神態和音容笑貌細膩入微,沒有見過本人是畫不出這份神韻的。是什麼人何時給自己作了這幅畫像?新月驚得合不攏嘴。但再細看,她又發現那畫紙和墨跡泛著暗黃,似是年代已經久遠,她不禁又疑惑了,是誰可以在數年前憑空畫出這樣栩栩如生的女子?難道隻是巧合?
但馬上,她的耳旁回響起施桐的話,“你和那位年輕夫人的麵貌如出一轍,天下沒有人可以長得如此相像,除了母女,所以你一定是他們的女兒。”
母女?娘?她吃驚地凝視著畫中的女子。
就在這時,那蕭聲戛然而止,外麵傳來說話聲。新月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私入了房間,她匆匆從房裏退了出來。
剛出門,就見到回廊裏急急忙忙走來兩個小太監,邊走邊小聲嘟噥著,見到新月,其中一個叫道,“你呆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退下去!等下皇上回來,見到了又要連累我們受罰了!”
新月連忙應聲低頭走開了。
她腦袋裏一片混亂,也忘了來時的路,隻有懵懂地往回走。
穿過幾道宮牆,前麵露出幾座石峰和亭子來,她想起來時沒見過這些景致,便知走錯了路,於是急忙掉頭。
但剛轉過身去,她又似乎發現了什麼,再回首卻見那亭子旁的樹下有個人在那裏打秋千。
恰好那打秋千的人一回頭也看到了她,馬上衝她叫道:“哎,那個小公公你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