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朔迷離(一)(1 / 1)

第二天,若冰睡到日上三竿。起來的時候,君淩逸已經不在,隻剩下昨日見著的兩個女婢。這二人其貌不揚,卻極是通透,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雖不過吃穿用度這等小事,做來卻是細致周到,教人舒心的很。

如此一來,若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沒有擇席的習慣,很能隨遇而安,本欲打個盹就起,不料數日的疲憊,竟令她倒頭就睡,一夜無夢。

午膳很快就端來。四菜一湯,清淡可口,若冰甚是歡喜,隻礙於上次暴飲暴食的教訓,這才有所收斂,吃到七八分便停了手。

女婢告訴她,君淩逸去前留話,說是若她心急可先回,他晚些時候再過去。若冰知他貴人事多,也沒指望他等她,所以談不上失望,但一想到回府如何交代,頓時又犯了難,也不知柳七是怎麼編的。

“那他有說去哪兒嗎?過會兒還回不回來?”

“這個奴婢不知,不過公子似是與老爺一道出去的。”

“哦。”若冰也知問不出什麼來,就沒再繼續。頓了一會兒,忽然想起徐遠,又問:“你家少爺呢,他在不在?”

婢女愣了愣,繼而點頭道:“在的,許是在書房。”

若冰大喜,當即請人帶路。

徐遠見是她,忙放下書冊迎出來。

若冰心急,生怕與君淩逸錯開,便開門見山說了來意。

徐遠想了想:“應該是在衙裏,或者去看堤了,說不好,但總歸就這幾處地方。我讓人給你問問去。”

若冰道了聲謝。

徐遠因著君淩逸的身份,連帶著對她也有些拘謹,幾度欲言又止。昨晚匆匆一麵,歡喜有之,慶幸有之,驚訝有之,許多話他沒機會說,可現下有機會了,他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靜默良久,終隻是訕訕道了聲抱歉。

“徐公子不必自責,意外而已。王爺也不是小鼻子小眼睛的人,若冰與家姐長居京城,虧著徐公子才得覽寒山勝景,謝還來不及,怎會因此怪怨。再說,大家這不是都沒事麼,我也算見識一回,可比小說戲文過癮。”

一番話,說得徐遠愈加訕訕。如此,倒顯得他小氣。自嘲一笑,他作揖道:“柳小姐說的是,是在下太過拘泥。改明兒有空,請上令姐與柳公子,咱們好好喝上一杯。”

若冰笑吟吟應了。時值小廝回稟,說是徐壽與君淩逸人在衙裏,便也不再多說,寒暄幾句就告辭出來。

地方不遠,離徐府不過一炷香時間。由於挨著鬧市,附近攤販倒也不少,零嘴木藝字畫雜耍,琳琅滿目。若冰略略一遍逡巡,最後將目光定在了賣冰糖葫蘆的中年人身上。

似是有日子沒吃了。若冰眼饞,特意挑了兩串又大又好的。臨付錢發現自己身無分文,幹脆拔了發簪給他。

發簪很新,是昨晚隨著衣物一道送來的。雖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可單看做工質地,也知道絕非下品。

中年人沒見過這樣的,看著若冰津津有味先吃了起來,一時阻也不是,接也不是,猶豫良久,這才諾諾捏在手裏。

他本想把剩下的都給她,可待他回過神來,那女子已經走過街去了。看樣子,似是在等人。許是大戶人家出來玩的小姐,他思忖,做生意的同時,總不忘往她的方向多看上兩眼。

她起先站著,想是後來覺得累,就尋了個台階坐下,拿著穿過糖葫蘆的細竹簽在地上畫圈圈。嘴裏塞得滿滿當當。大約是聽見腳步聲,她仰起臉,陽光的明媚令她下意識眯了眯眼睛。君淩逸出來時,她就這樣看著他,笑嘻嘻晃著手裏的物什道:“你要不要?”

君淩逸素來不喜甜食,但他還是問:“你有錢?”

“沒有。”若冰指了指不遠處賣糖葫蘆的中年人,“我拿簪子跟他換的,夠買全部的了。你要不要,要的話我幫你拿。”她撣撣裙子起身。明明是很市井的動作,在她做來卻自然流暢地很。

莫名其妙地,君淩逸發現自己氣不起來,到了嘴邊的苛責終究是咽了下去:“怎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