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暴露(三)(1 / 1)

“真話就是——三殿下野心勃勃,狠戾有餘,仁厚不足,鋒芒有餘,內斂不足,非君子,非良人,非賢君。我的姐姐,不能嫁給這樣的人。”

君淩逸的瞳仁驀然縮緊,眼中笑意猶在,但溫度全失。緩緩地,他端起酒杯淺啜一口。再抬頭,又是一貫清冷的神色。他看著她,讚許有之,欣賞有之,冰冷有之,防備有之,甚至某一瞬,他起了殺心。

若冰看得分明,卻沒有回避,隻是那麼靜靜地回望著他的視線。——直到,房門被人敲響。

君淩逸看了秦寶一眼,後者會意地上前應門。

沒料到屋裏還有別人,鄒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爺。”

“事情辦妥了?”

“是。”見君淩逸並不避諱,鄒容便如實將事情稟了,不過措辭還是相當小心。

若冰有一搭沒一搭地聽,隻在他說到“名單”二字的時候,下意識多看了他兩眼。

柳七猜得不錯,那個人的死果然有蹊蹺。而始作俑者,雖未明說,但極有可能就是西陵府丞徐壽,目的,便是為填帳爭取時間。如此一來,當日他們行蹤被露也在情理之中,因為寒山之行本就是徐遠提議。徐遠啊,想起那個少年,若冰心裏有些犯堵。

“雨停了,我出去走走。”

“嗯,別跑遠。”

“知道了,丟不了。”

君淩逸笑笑,待她下了樓,這才又對秦寶道:“你跟著去,別讓夫人瞧見。”

夫人?!鄒容聽著,不由心中訝然。他想起那日陽光芊芊中清朗大笑的女子,以及那一閃而過的有關驚豔的錯覺。怨不得當時爺一直瞧著她看,原來,她便是那傳聞裏貌若無鹽的淩王妃。

“你繼續。”

“是。”鄒容斂了心神道,“徐壽動作很快,趁著爺不在那幾日就把賬麵做平了。現在牢裏關著的,都是徐家親信,存了必死之心來的,真正動手的早就被滅了口。好不容易逃了一個,前些天被爺逮著送過去後,莫名其妙就瞎了啞了,再要問什麼,怕是也問不出來了。”

君淩逸擺擺手:“無妨,這事兒就由著它去。——怎麼,不明白?”

“屬下愚鈍。”

君淩逸叩了叩桌子,緩緩吐出“時機”二字:“現在是非常時期,父皇疑心病又重。前些個太子才得了個閉門思過,本王要在西陵鬧出什麼事,給有心人一狀告到禦前,怕是要惹得一身腥。所以,本王不趟這個渾水,一則賣三哥一個麵子,二則,斷臂雖痛,但危不及性命,更何況,徐壽還算不上三哥的左膀右臂。”欲要取之,必先與之,隻有當徐壽坐大,真正成為他的骨血,才能牽一發而動全身,從而真正地,斬草,也除根。

“屬下受教。”

“嗯,你去吧。”說罷,他不再看他,徑直走到窗邊,看起外麵的景致來。

夕陽西下,炊煙漸起,攤販三三兩兩收著東西,車軲轆碾過青石板,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而她,就站在街市的盡頭,竹橋的彼端,腳下是迤邐的澆花溪,身畔是大團大團瑰麗的姹紫嫣紅。

微微一笑,君淩逸合上窗扉,開門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慢,直到挨近她,也沒有出聲。

就這樣,她在前,他在後,同樣的青衣,同樣沉靜的等待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