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 3)

楊根寶說:“留下了,是他親筆寫下的借據。”

呼天成說:“有了這張借條,他就不會再來了。”

過了一會兒,呼天成問:“你跟國慶聯係上了嗎?”

楊根寶說:“還沒有。”

四、煤是白的嗎

呼國慶站在謝麗娟的門前。

有一刻,他甚至失去了敲門的勇氣,可他還是敲了。

門開了,小謝立在門口……

僅僅過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謝麗娟一下子憔悴了。他甚至都認不出她來了。她整個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那滿月一樣的麵孔瘦成了刀條形,顴骨都突出來了,在那張臉上,惟一醒目的就是她那雙淒然的大眼睛。

呼國慶心裏一緊,腦海裏頓時一片空白!

謝麗娟淡淡地說了句:“進來吧。”說完,她扭頭走回去了。

呼國慶木然地跟著她進了屋,進屋之後,他發現屋子裏十分零亂,東西堆得到處都是,書已捆成了一摞一摞的……呼國慶心裏很疼,他站在那裏,說:“小謝,我對不起你。在你麵前,我是個罪人。”

謝麗娟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笑意,她冷冷地說:“說這些幹什麼?在我臨走之前,你能來看看我,我已經很知足了。坐吧。”

呼國慶沒有敢坐,他仍在那兒站著……

謝麗娟雙手抱膀,說:“坐吧,呼書記,您坐。這裏是亂一些,但不至於髒了您的屁股吧?”

呼國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垂著頭,長長地歎了口氣。

看呼國慶坐下了,謝麗娟說:“呼書記,你喝點什麼?你看我這裏,亂糟糟的,連茶壺都送人了。你要不介意,喝罐飲料吧。”說著,她走到一個紙箱前,掏了兩下,從裏邊拿出了一罐雪碧,“叭”一下放在了茶幾上。

這時候,呼國慶抬起頭來,隻見他滿臉都是淚水……

頓時,屋子裏沉默了,那沉默就像是一道閘門,啟開了舊日的那些美好記憶,是呀,就在這個房間裏,他們是那樣地愛過。誰也沒想到那歡樂轉眼即逝,留下的隻是一些記憶的碎片。

謝麗娟默默地點上了一支煙,說:“呼書記,你到我這裏來,是想讓我原諒你,對吧?那麼,我明確地告訴你,我是不會原諒你的,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呼國慶說:“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也不期望得到你的諒解。我隻是、隻是……想來看看你。我傷你傷得太重了。”

謝麗娟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厲起來,她衝動地說:“殺了人還要驗明正身嗎?還要檢驗一下刀口的圖案美不美嗎?夠了!”說到這裏,她接連吸了兩口煙,等情緒稍緩下來的時候,她又漠然地說:“對不起,我不該對你這樣。呼書記。”

呼國慶淒然地說:“小謝,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像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這樣。”

謝麗娟說:“當領導的,話說得很得體呀……”接著,她喃喃地說,“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怎樣過的嗎?我是在刀尖上熬過來的。我等啊等啊等啊……等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你知道我心裏的感受嗎?第一個星期,我想自殺,我想一死了之。後來想想,不值。第二個星期,我想殺人,我想把你們全都殺了,而後再……也不值。坦白地說,那個吳廣文,我是偷偷見過的,那簡直就是一個家庭婦女。第三個星期,我想,我究竟是敗在了誰的手裏?我一定要弄清楚我究竟敗在了誰的手裏。那時候,當我走出去,走上大街的時候,看著那一張張的人臉,我豁然明白了……”說到這裏,小謝冷冷地笑了。

呼國慶說:“小謝,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可你為什麼要辭職呢?你一個單身女子……”

謝麗娟說:“我要離開這裏。我必須離開這裏,我一分鍾也不想待下去了。這是一個麻醉人的地方。它不一下子把人殺死,它是用鈍刀割你,一點一點地割、一點一點地旋,它讓你像傻子一樣活著……”

呼國慶說:“小謝……”

謝麗娟冷笑一聲,又說:“我終究還是明白了,明白了你們這裏的人,明白了你們這塊地方。你們這裏不是有個地兒叫‘無梁’嗎?過去,我一直不明白‘無梁’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起這樣一個名字?現在我明白了,那就是沒有脊梁的意思。你們這裏的人個個都沒有脊梁!所以,你們這裏的人就老說,人活一口氣。人活一口氣。哼,那是一口什麼樣的氣?窩囊氣!”

呼國慶說:“小謝,我一人不好,不要怪罪到我們這塊土地。地好地賴,也是養育過我們的。況且,自古就有‘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的說法。至於說人活一口氣,我看也沒什麼不好。這也是這塊土地上流傳了幾千年的生存法則。氣雖是軟的,可它一旦聚集起來,也是了不得的。”

謝麗娟兩眼一瞪,說:“什麼氣?這算是什麼氣?這股氣養的是什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它滋養的正是那種玩弄權術的小男人。它是專門養小的,它把人養得越來越小。它吞噬的是人格,滋養的是狗苟蠅營。在這塊土地上,到處都生長著這樣的男人。為了權力你們什麼都可以犧牲。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呼國慶說:“既然你說到了男人,我就給你說一說我們這裏的男人。在我們這裏,男人是什麼?男人就是一股氣。女人是什麼?女人是水。我們這裏最缺的就是水。因此,在我們這裏,是把女人當水來養的,女人金貴就金貴在這裏。而水呢,又是用來養氣的。因此,不客氣地說,在中原,每一家每一戶,都是活男人的。在這裏,你是不可能理解‘男人’二字的真實含意的。那其實就意味著一種承受,意味著一種奉獻。他們舉著一張臉的時候,是為了另一張臉。我從來沒有給你說過我的家庭,我不願說這些。我的祖輩,我的父輩,他們從來就沒有過愛,他們也不知道什麼叫愛。他們隻知道一個字:活。我的爺爺,我的奶奶,我的父親,我的母親,他們幾乎都是打打鬧鬧的一生,他們從來就沒有自己選擇過什麼,因為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利。他們是在‘將就’中活的。你知道‘將就’的含意嗎?在這裏,‘將就’不是一般字麵意義上的將就,那是一種長久的人生。是磨出來的人生。兒子是要生的,沒有愛也要生。一個兒子是一個希望,兩個兒子就是兩個希望,有一個夭折了,就再生一個,他們生的是一種未來的希望。他們是在種植未來。在這塊土地上,男人們背負著的是一條生命的長鏈,每一個扣都是一個大的‘活’字。這個‘活’是由無數個你所說的‘小’聚集起來的。你可以輕看我,但絕不要輕看這裏的男人。至於權力,那是每一個地方的男人都向往的。權力是一種成功的體現。不錯,在這裏,生命輻射力的大小是靠權力來界定的。這對於男人來說,尤其如此。這裏人不活錢,或者說不僅僅是活錢,這裏生長著的是一種念想,或者說是精神。這是一棵精神之樹。氣頂出去的就是這樣一種東西。渴望權力是一種反奴役的狀態。在平原,有句話叫做‘好死不如賴活著’,這裏邊體現的自然是一種奴性,是近乎無賴般的韌性和耐力。同時還有句話叫做‘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就是一種切齒的反奴役的心態。你說,這裏的人怎麼能不渴望權力呢……”

謝麗娟一時呆在那裏了。很久很久,她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麼看著他……接著,她眼裏流出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她抖抖地伸出一隻手來,指著呼國慶說:“你、你、你……你告訴我,我隻要你說一句話:在你們這裏,煤是白的嗎?!你說呀!”

呼國慶站起身來,默默地走到了謝麗娟身前,默默地拍了拍她,而後,他猶豫了片刻,又輕輕地把她攬在懷裏,小聲說:“麗娟,是我不對,你能再給我點時間嗎?”

開初,謝麗娟的身體是僵硬的、麻木的。可漸漸地,那身子就軟下來了,軟成了一攤泥。她附在他的身上,最先時,她還咬牙切齒地說:“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不得殺了你……”可她吊在他身上時,兩隻手卻越摟越緊,越摟越緊,緊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哭了,她流著淚說:“我恨,我該恨的,我怎麼……這麼不要臉哪!”

於是,兩個人就又“好”成了一團。這時候,兩個人的腦子仿佛都不聽指揮了,腦海裏的命令與肢體語言是相違背的。謝麗娟的腦海裏說:這個人沒有一點人格,你不要理他!你不要理他……可是,她的舌頭已跟他的舌頭緊緊地攪在了一起,這一次仿佛比任何一次都來得猛烈,來得酣暢!兩個人就像蛇一樣地纏在一起,在瘋狂的親吻和觸摸中,一點一點向床上挪去……

等兩個人都清醒之後,床上又出現了片刻的尷尬。謝麗娟淚流滿麵,一下一下地捶打著自己說:“我這是幹什麼?我真無恥啊!這算什麼呢?我是你的情人嗎?”

呼國慶也覺得不應該再傷害她了,是你對不起人家。你已經欠人家夠多了,欠賬總是要還的。再這樣糾纏下去,是很危險的……可他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安慰她。

謝麗娟扭過身去,嗚咽著說:“你走,你走吧!”

到了這時,呼國慶覺得無論如何也該給她一些補償,不然的話,他會良心不安的。於是,呼國慶腦子一熱,就說了這麼一句話。他說:“麗娟,你如果執意要辭職下海,我也攔不住你。可你兩手空空,是很難幹成事的。這樣吧,我給你弄一百萬,作為你的啟動資金。等將來……”

不料,謝麗娟忽一下坐起身來,橫眉立目地說:“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妓女嗎?!”

呼國慶忙說:“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是,呼國慶說了這麼一句話後,也暗暗地有點後悔。一百萬,不是個小數目啊。可話已經說出去了,覆水難收。好在謝麗娟沒有接受。

可是,他絕不會想到,就是這麼一句話,也會給他種下禍根。

五、挖到身上的都是“布鱗”

晚上,一直到呼伯練過功之後,呼國慶才從樹後的黑影裏走出來。他輕輕地叫了一聲:“呼伯。”

呼天成扭頭看了他一眼,一句話都沒說,徑直進屋去了。

呼國慶跟了兩步,沒敢進屋,就一直在門口站著。他是在回縣城的路上才接到電話的。根寶在電話裏說:“呼書記,怎麼一直跟你聯係不上呢?”呼國慶一邊開車,一邊對著手機說:“根寶,有事嗎?”根寶說:“呼家堡來了一位客人,呼伯想讓你陪一陪,可就是跟你聯係不上。我都快急死了。”呼國慶知道,一般的客人呼伯是不會讓人叫他的。他馬上問:“那客人是誰呀?”楊根寶說:“北京來的,秋老的兒子,秋援朝。”呼國慶接著就問:“提什麼要求了嗎?”根寶沉吟了片刻,說:“給了他二百萬。”呼國慶聽了之後,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現在就過去。”根寶在電話裏說:“人已經走了。”呼國慶說:“我知道,我得去給呼伯解釋一下。”說完,不等根寶回話,他就收線了。這時候,他心裏清楚,老頭肯定生氣了。

他是了解呼伯的,老頭是輕易不找人的,他一旦找到了你的頭上,那等於說是給了你一個回報他的機會。可這樣一個機會,卻讓他錯過了。呼國慶心裏很不是滋味。老頭對他太好了,如果連這樣一點事情你都不能做,那麼……這時候,他深刻地體會到,人情是欠不得的,無論跟你是多麼親近的人,隻要你欠了,活一天你就得背一天,這個賬是刻在靈魂上的。平原上有句俗話叫做“挖到身上都是布鱗”哪!這“布鱗”二字,其實就是布料衣服印在身上的痕跡,這痕跡是肉眼看不到的,可你得永遠背著。由此可以想見,在中原,給予和索取是不在一個層麵上的。給予永遠高高在上。那裏邊包含著一種施舍的意味,包含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而索取永遠都是卑下的,是低人一等的,當你伸手的時候,那就意味著你已經沒有什麼尊嚴了……

在小謝那裏,呼國慶已經領受過了“欠”的滋味。到了呼伯這裏,他就更深切地感受到了那無形的壓力。小謝還好說,那總還有兩情相悅的成分。雖然人家付出的更多一些,但那到底是以愛作基礎的,愛可以不講任何道理。而呼伯就不同了,呼伯對他的關照和培養是以“賞識”為基點的。“賞識”說白了隻是一種看法,就像是賞花一樣,要你長得好才行,假如你枯了、萎了,那看法也是會變化的。在這塊土地上,最牢固的是“習慣”,最靠不住的就是“看法”了。老頭雖然眼光銳利、心胸博大,可他畢竟年歲大了,人一老就顯得固執和多疑,保不定哪一天,他就不喜歡你了。有一堵牆是好事。牆是可以為你擋風遮雨的,可牆一坍,就難說了。國慶啊,從今往後,你必須把基點放在自己身上,你再不要期望呼伯的幫助了。任何幫助都是有代價的。不過,呼伯是有恩於他的,這一點,他必須牢牢記住。

正當呼國慶站在那裏胡思亂想的時候,隻聽呼伯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說:“國慶,進來吧。”

呼國慶走進屋去,看見呼伯在那張草床上半躺半靠地坐著。呼國慶叫道:“呼伯,我來晚了。”說著,就默默地站在了老頭的麵前。

呼伯笑眯眯地望著他,說:“國慶哇,你最喜歡吃啥?”

呼國慶回道:“手擀麵。”

呼伯笑著說:“要吃還是家常飯哪。我讓他們給下了兩碗手擀麵,待會兒,你也吃一碗吧。”

呼國慶說:“行。我也是好久沒吃了,解解饞吧。”

呼伯說:“國慶,你知道我最喜歡你的是什麼,最擔心的又是什麼?”

呼國慶說:“知道。我這人好耍點小聰明。沒有大聰明。”

呼伯搖了搖頭,說:“錯了。你不是好耍小聰明,你是太聰明哇。你是一點就過,從不讓人費二回事。要知道,人太靈性了,就顯得過於敏銳。敏銳是好事,過於敏銳就不好了。這世上的事,從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一旦十全十美就要出事情了。上次的事,我沒有跟你敞開說,就是怕你一點就過,過得太快了,反而不好。人呢,要有餘數。能挑一百斤的,你挑了八十斤,悠悠達達,還可以哼個小曲兒。挑了一百二,就喘了……”

呼國慶靜心聽著,心裏暗暗說,老頭不糊塗啊。到了這把年紀,思路還是這麼清晰,不簡單哪。

最後,呼伯說:“國慶哇,我送你一條經驗。在這世上,什麼都可以賣,就是不能賣大。你切記這一點。”

話說到這裏,呼國慶明白了,這是呼伯對他最嚴厲的一次批評,也可以說是一次警告!呼國慶暗暗地吸了一口氣,恭恭敬敬地說:“呼伯,我記住了。”可他心裏想,他也到了脫離老頭的時候了,他不能總是在人的羽翼下生活。

當呼國慶開車回到縣城的時候,已是夜半時分了。這一天,他的確是太累了,他想的是趕緊泡個澡,好好地睡一覺。可是,當車開到縣委門前時,卻又被人攔住了。攔住他的竟還是範騾子。

範騾子驚慌失措地說:“呼書記,出大事了!”

呼國慶不高興地說:“出什麼大事了?”

範騾子說:“有人扔我院裏一個皮箱子……”

呼國慶說:“這不是好事嗎?”

範騾子說:“你猜那箱子裏是啥?錢!一箱子錢。這不是毀我嗎?!”

呼國慶淡淡地說:“那你慌什麼?收起來不就是了。”

範騾子說:“我敢收嗎?挖到身上都是布鱗哪!我提上箱子就上你這兒來了。這他媽肯定是那個蔡五幹的,這是想往我身上潑髒水哪!”

呼國慶說:“多少錢哪,把你嚇成這樣?”

範騾子說:“十萬。”

呼國慶笑了笑說:“既然送來了,你就收下嘛。”

範騾子灰著臉說:“呼書記,這個事你可得做主啊!要不,到時候,我又成了……嗨呀,一晚上我接了多少電話,都是給那個蔡五說情的。還有,王書記也來了電話,他在電話裏說:騾子,幹得好哇,幹得不賴。學會抄後路了。好好幹吧……你聽聽,這話啥味吧。”

呼國慶一怔,說:“王華欣也來電話了?”

範騾子歎口氣說:“這一回我是裏外不是人了。連王書記都得罪了。”

呼國慶看了範騾子一眼,說:“那你的意思呢?”

範騾子說:“那個蔡五,是個磨動天。這還隻是個開始,往下,動靜會更大。我聽他村裏人說,那蔡五說了,無論花多少錢,都要把機器弄回去!還說……”

呼國慶說:“我是問你的態度。”

範騾子說:“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退是退不回去了,隻有頂住。”

呼國慶說:“對,你給我堅決頂住。”

範騾子說:“呼書記,我要你一句話,到時候,萬一上邊有人說話,你得支持我,你得做主。不然,我可頂不住,我頭皮薄呀!”

呼國慶說:“怕什麼?有什麼事往我身上推。這行了吧?”

範騾子說:“那,這錢咋辦呢?”

呼國慶說:“錢照收。他送多少,你收多少。”

範騾子驚道:“那、那、那……”

呼國慶說:“你不是怕擔責任嗎?跟我來吧。”說著,呼國慶把範騾子領到了辦公室,當即叫來了縣委辦公室的值班秘書,讓他又把錢箱打開,當眾數了一遍,而後指示說:“你記一下,這筆錢,以縣委的名義,獎勵武警支隊五萬,另外那五萬獎勵給稽查大隊……”

到了這時,範騾子頭上的汗才下了。他鬆了口氣,說:“呼書記,那個蔡五,聽說他到省裏活動去了,我還是有些擔心……”

呼國慶說:“讓他跑吧,先觀察他一段再說。我看他到底有多大能量。”

範騾子說:“那好,我回了。你也回吧,廣文還在家等著你呢。”說了這句話之後,範騾子馬上就意識到這句話是說多了。

一時,兩人都有些不大自在。

呼國慶心裏澀澀的。眼裏有了一絲警覺。

範騾子心裏也澀澀的。他心裏說,你個狗日的,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麼一來,那舊有的芥蒂又悄悄地萌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