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3 / 3)

沒有退路了。那事一旦說出去,你就沒有退路了,要是你當時不說,還有挽回的可能。可那會兒,兩人赤條條的,酒湧在頭上,你一激動,啥都給人家說了,這會兒,就沒有後悔藥了。範騾子想,人真不是東西!

於是,範騾子又成了“馬前卒”。

範騾子先是偷偷地請了半月假,在家裏“貓”了一天後,就悄悄地上路了,他先去了市裏,而後與市檢察院的兩個人一塊兒坐車到了省城。接著就坐飛機到南方去了。這是一次極秘密的行動,走時,王華欣特意指示說:“要公事私辦。”

“公事私辦”是在平原上廣為流傳的一句俗語。在平原,無論辦什麼事,若是“公事公辦”的話,那是什麼事情也辦不成的,就是勉強辦成了,也要拖很長時間,要把你的耐心磨到極限之後,才有可能辦出結果。所以,在這裏,要講效率的話,必須“公事私辦”。“公事私辦”的含意是很明確的,那就是要把公家的事當成自己個人的事情來辦,要跑關係,要動用大量的人情,要不辭辛勞一竿子插到底等等。由副市長王華欣親自指揮的這次“反腐敗”行動,應該說是徹頭徹尾的“公事私辦”。首先,辦案的經費——五萬塊錢,是由王華欣出麵向一家企業借的;辦案的人,也是由王華欣通過檢察院的關係秘密組織的( 一個老馬、一個小吳,據說都跟王華欣沾點親戚 );而作為指證人的範騾子,則是以看病為名請了事假的。王華欣說:“都是自己人。”

就這樣,他們一行三人來到了南方的一個小鎮上。這個南方小鎮是很開放的,街麵上到處都是“顏色”,說話嘰裏咕嚕的,一片“鳥語”。他們在“鳥語”裏整整泡了三天,才聽出一點門道。於是也都一個個卷著舌頭跟人說話,終於打聽到了那家彙款的銀行,接著又順藤摸瓜,查到了那姓黃的下落。一看到“黃庭華”這個名字,範騾子說,就是他!然而,查到黃庭華的下落之後,卻無法下手,因為那姓黃的在這個小鎮上是個頭麵人物,竟是兩家公司的董事長,還兼著鎮上鄉鎮企業局的副局長呢!一看這樣的情況,三個人都有些怵,這是人家的地盤,怕抓不好弄出什麼事來。於是就給王華欣掛了電話,王華欣講得很幹脆:“非常之地,要采用非常手段。先想法吊住他,最好不要驚動當地政府,不行的話,就是綁也要把他綁回來!”最後,還是檢察院的人有辦法,他們一連盯了那姓黃的四天,不管白天還是夜裏,就在那裏死盯……

一直到了第八天頭上,黎明時分,那姓黃的終於露麵了,他是出來鍛煉身體的。當他跑出家門之後,在一條小街的拐口上,三個人衝了上去,連拖帶架地把他弄進了那輛早已準備好的出租車裏,手銬一戴,開上就跑!一直到車開出那個小鎮之後,他們才算定下心來。

這次範騾子真是長見識了。一路上,他疑疑惑惑地問:“你們就是這樣抓人的?”檢察院的小吳說:“可不就是這樣。你想會是啥樣?”

審訊姓黃的工作是在另一個城市開始的。車開出二百多公裏後,他們在臨近公路的那個城市裏租了一個套間,把那姓黃的帶了進去。這時候,那兩個檢察院的人才換上了檢察官的製服,而後對那姓黃的說:“老黃,你不是說我們綁架你嗎?睜眼看看,這叫執法!”說著,把早已開好的拘留證拿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老黃很硬,老黃說:“這叫執法啦?”檢察院的老馬說:“對,這就叫執法。”老黃鼓著他的金魚眼說:“我犯什麼法啦?我是局長。我要告你們,我要上告的!”檢察院的老馬說:“老黃,你沒有犯法?你敢說你沒有犯法?!”老黃昂著頭說:“我沒有犯法啦,我真的沒有犯法啦……”老馬說:“操,我說你犯法你就犯法。你信不信?”這時,範騾子走上前,拍拍他說:“老黃,招了吧。”老黃怔怔地看著範騾子,終於想起來了,他嘴裏嘟囔說:“你們平原人太不講義氣啦,怎麼能這個樣子呢?”老馬說:“你不交待不是?好,好,不交待咱還走,我讓你自己交待。”

於是,第二天,他們把戴著手銬的黃庭華塞進了出租車的後備廂裏,一走又是二百多公裏。一路上,車開得很快,顛顛簸簸的。坐在車上,範騾子就覺得身後的後備廂裏總像滾著一個大冬瓜似的,咕咕咚咚亂響。他不安地問:“死不了吧?”老馬笑了笑說:“死不了。不過,夠他嗆。”又到了一個城市,等把姓黃的從後備廂裏拽出來的時候,這人已滾成一堆泥了,他連站都站不住了,隻見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啞著喉嚨一迭聲說:“爺,我招,我招了。你讓我招什麼我就招什麼行吧。”

於是,就在路邊上的一個旅店裏開了一個套間,把黃庭華押進去後,老馬遞給他一支煙,說:“好好說。”黃庭華吸了一支煙後,眼珠子轉了轉說:“好啦。你們讓我說什麼啦?”老馬說:“說說你犯法的事!”黃庭華說:“你提示一下啦。”這時,老馬臉一黑,說:“老黃,你私自辦煙廠犯法不犯法?你私自購買卷煙設備犯法不犯法?你製假販假犯法不犯法?我告訴你,哪一條掂出來都是死罪!”黃庭華一聽,臉慢慢地灰了。接著,他想了想說:“我能不能給家裏打個電話?”老馬臉一沉說,“不行。”黃庭華哭喪著臉說:“這些事情,不光是我一個人的啦,我們是鎮辦企業,鎮長也是知道的啦……”老馬說:“鎮辦企業怎麼了?鎮辦企業我就不能查你了?!我告訴你,要是把這事掂出來,是大案。你們鎮上的幹部得全窩端!”老馬嚇唬了一陣之後,突然說:“老黃,你想回去不想?”老黃抬起頭,淚流滿麵地說:“想啦。”老馬說:“那好,我現在給你一個從寬的機會。你們那裏的事,我可以暫且不問,我隻查與我們這裏有關的問題。你聽清楚了嗎?我這是放你一馬。你要好好配合,我問什麼,你說什麼。好好說,說清楚,我就放你回去。”黃庭華頭點得像雞啄米似的說:“講啦,講啦。”老馬說:“我問你,是不是你到潁平縣去買的卷煙設備?”黃庭華看了坐在一旁的範騾子一眼,說:“是啦。”老馬接著問:“一共花了多少錢?”黃庭華交待說:“三千多萬啦。”老馬喝道:“到底多少?說清楚!”黃庭華說:“三千五百五十萬啦……”往下,姓黃的就把那事屙出來了,屙得很淨。於是,就讓他在口供上簽字畫押,一一都按上了手印。

而後,他們就一路遊山玩水,到一個城市該看就看,該玩就玩。當五萬塊花去大半的時候,也就到了本省的境內了……範騾子一一都看在眼裏,他心裏說:“日他媽,事就是這樣弄的?!”

事畢,等他們回到省裏時候,王華欣親自趕到省城,在一家最豪華的酒店裏給他們擺酒接風。而後,王華欣說:“這一仗打得漂亮。往下,咱兵分兩路。一路去查那姓謝的,還是從銀行這條線查,查清他們之間的關係,看那一百萬彙到哪兒去了。幹什麼用的。不過不要打草驚蛇。另一路,騾子,你回去,盡快去彎店一趟,讓他們寫幾封揭發信,直接寄給我。”範騾子怔了一下,說:“他們要是不寫呢?”王華欣看了他一眼,說:“騾子,你尿了?”範騾子連聲說:“沒有。沒有。”王華欣淡淡地說:“白紙黑字,事都成了,你還怕什麼?”範騾子又趕忙說:“我不是怕。”王華欣說:“這事一定要砸實。讓他二百年也翻不了案!”

那天晚上,王華欣又把範騾子單獨留下來,說:“騾子,咱哥倆多少年了?”

範騾子說:“二十多年了吧?”

王華欣說:“老夥計了。”

範騾子說:“是。老夥計了。”

王華欣說:“事不秘則廢呀。”

範騾子說:“我知道。”

王華欣說:“咱要把這個事坐實。”

範騾子說:“那是。那是。”

最後,王華欣抬起眼皮,說:“你那個副縣,我記著呢。”

範騾子怔了怔,紅著臉,張口結舌地說:“不,不急。”

一個月後,所有的線索全都查明了。那一百萬的去向也全都弄清楚了。而且,更讓王華欣高興的是,他們順藤摸瓜,竟然還查到了那謝麗娟與呼國慶的曖昧關係。通過監聽謝麗娟的電話,兩人的狐狸尾巴全露出來了。可王華欣卻仍然按兵不動。他說,她賬上不是還有五十萬嗎,讓她花出去再說!

範騾子每天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這段日子裏,他連縣委大院都不敢進,生怕臉上流露出什麼。他幾乎每天都給王華欣打電話,說咋還不下手呢?可王華欣一點都不急,王華欣說,你慌什麼?沉住氣,待聽了王華欣的解釋後,範騾子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心裏說:高手。這才是高手!

五、私事公辦

呼國慶是在一次會議上被人叫走的。

這一段時間,呼國慶在潁平的威信非常高。最初,當有人稱他“呼青天”的時候,他還批評了人家,沉著臉道:“不要胡說。”可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是很願意有人這樣叫他的。所以,他想紮紮實實地做幾件事情,好在老百姓心目中鞏固一下“青天”的形象。於是,他把從彎店打“假”弄來的三千萬全部投到修路工程上去了。不是說“要致富,先修路”嘛。他想把潁平的路好好修一修。他的辦法是省裏搞三分之一、縣裏拿三分之一、群眾集資三分之一,弄他幾個億!計劃是鄉鄉有公路,村村通汽車。

不料,就在他一心一意要做“青天”的時候,他卻被人叫出去了。那天,他作為縣裏一把手,剛在一個萬人大會上作了動員報告,當他端起茶杯要喝口水時,有人輕輕地拍了他一下,說:“呼書記,有人找。”於是,他站起身來,就到外邊去了。出了門,就見外邊停著兩輛車,一輛是桑塔納,一輛是他的奧迪。車前站著兩個人,從臉上看,都很陌生。隻見其中一個年長的說:“呼書記,市裏有個會,很緊急,請你去一趟。”呼國慶心裏“咯噔”了一下,問:“現在就去嗎?”那人說:“現在就去。”這時,呼國慶往遠處望了一眼,說:“那好,我去方便一下。”說完,就朝不遠處的廁所走去。那人怔了怔,似乎想說什麼,可他跟了兩步,卻又站住了。

呼國慶進了廁所門,心想,這麼突然,是不是人事上有變動?!他知道人事變動常搞突然襲擊,把生米做成熟飯,文兒一下,到時候你不走也得走。他心裏說,要是有什麼的話,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他想了想,慌忙從夾在胳肢窩裏的包裏拿出手機,啪啪啪按了幾下,撥通了呼家堡的電話,說:“根寶嗎?呼伯在不在?噢。那我問你,最近沒聽說什麼吧?噢,噢,也沒什麼。我估計有人暗地裏做我的活兒!這樣吧,等呼伯回來,你告訴他一聲,讓他老人家盡快幫我查一下……”說完,他把手機塞進包裏,兩隻手揉了揉臉,又從從容容地走了出來。

待車進了市區,呼國慶朝窗外看了一眼,他發現車沒有去市委,而是走了另一條路,呼國慶知道,這條路是通許田賓館的。許田賓館原是市委招待所,是有名的一所,條件最好。現在改了名字,叫許田賓館,比原來的招待所更豪華更氣派了。市裏有很多會都在這裏開,市委常委們也常在這裏商量事情。所以,這事並沒有引起他的警覺。他隻是隱隱地覺得這不太正常。如果人事上有變動,一般是去組織部。不過,他已經考慮好了,如果調他的話,他是堅決不走的。

車果然開進了許田賓館。等他進了大廳,坐電梯上了三樓,來到308房間的時候,他才發現,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308是個豪華套間,在這個套間裏,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竟是他的對頭,王華欣!另一個,是市紀委書記趙修賢。這兩個人,一個是分工抓“紀檢”的,一個是抓“信訪”的,在呼國慶眼裏,就像是“黑白無常”!呼國慶頓時心裏一寒,他知道事情的“性質”變了。

這時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裏說,別慌!而後,他快步走上前去,很大氣地說:“趙書記、王市長,急火火把我‘點’來,有何吩咐?”趙修賢微微笑了笑,並沒有站起與他握手,隻是點點頭說:“國慶來了,坐吧。”倒是王華欣顯得更熱情些,他打著哈哈說:“國慶,路上沒堵車吧?快坐快坐!”這時,呼國慶心裏又是一堵:沒有握手?沒有握手也是一種信號!這就說明,的確是有人下手了。

於是,當他在沙發上坐下來時,腦海裏卻在飛速地旋轉:問題到底出在哪兒?他們到底抓到什麼把柄了?!

往下,又是王華欣先開口的。王華欣很隨意地問:“國慶,最近忙啥呢?”

呼國慶淡淡地說:“正修路呢。”

王華欣哈哈一笑,說:“修路好哇。好事好事!積德行善,修橋補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怎麼樣,資金都到位了吧?”

呼國慶故意說:“腿都跑斷了。王市長是老領導了,是不是也給家鄉作點貢獻哪?到時候,讓老百姓也給你立個碑……”

“不敢,不敢。”王華欣笑著說,“貢獻說不上,家鄉的事嘛,該幫忙我還是要幫的。我這個人口碑一向不好,再立塊碑,不成了萬人罵了?”

呼國慶說:“上邊千條線,下頭一根針。罵也是罵我。”

王華欣笑眯眯地說:“聽說你幹得不賴嘛,都有人叫你‘呼青天’了……”

呼國慶說:“這是誰黑我呢?沒有的事,我隻知道罵我的人不少。”

王華欣臉上仍是笑眯眯地問:“家裏都好吧?”

呼國慶說:“還好。”

王華欣說:“廣文呢?兩口子沒啥吧?我可知道,廣文一直不放你的心,呼書記可別金屋藏嬌啊!”

“沒啥。我這個人,你是老領導了,還不清楚?”呼國慶嘴裏應著,心裏卻在罵:日你媽,有啥陰招你使了!

王華欣接著又問:“孩子呢?你那個丹丹,是叫丹丹吧?上幾年級了?”

呼國慶急於想知道“底牌”,可王華欣偏用鈍刀子鋸他!他心裏有些火,可他一直暗暗忍著,說:“三年級。挺好。都挺好。”

就這麼扯了幾句閑話。突然,王華欣話鋒一轉,把臉扭向了趙修賢:“老趙,你說吧。”

紀委書記趙修賢看了他一眼,說:“你說吧?”

王華欣說:“你說你說。”

趙修賢身子靠在沙發上,兩隻眼皮耷蒙著,慢吞吞地說:“國慶啊,今天把你請來,是有些、這個這個啊……情況想了解一下。這些事情嘛,當然了,還是希望你能夠正確對待,也不要有什麼,啊,顧慮。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作為一個黨員,黨的負責幹部,啊,這個這個,要實事求是嘛……啊?”

呼國慶定了定心,說:“趙書記,到底啥事?你說吧。”

趙修賢仍耷蒙著眼皮說:“這個嘛,群眾有些反映。你呢,是不是給組織上談一談?有些事情,早說比晚說好……”

呼國慶想了想,心一橫,氣呼呼地說:“是不是又有人告我了?不幹工作保準沒人告!我這個人不怕告。身正不怕影子歪,組織上可以查嘛。”

趙修賢沉默了一會兒,又慢吞吞地說:“國慶哇,你要相信組織。如果沒有一定的啊……我們也不會把你找來。這個這個,啊,是個機會。人嘛,沒有不犯錯誤的,啊?你再想想,好好想想。”

呼國慶忽地站了起來,說:“我沒什麼可想的。也沒什麼可說的。如果有人告我,把證據拿出來!”

頓時,屋子裏的空氣緊張了……趙修賢看了王華欣一眼,一句話沒說,卻把眼睛閉上了。

此刻,王華欣突然笑了。他笑著說:“國慶,不要激動嘛。坐下,你坐下。老趙他苦口婆心的,也是一番好意。你有啥就說啥,實在沒有,也可以不說嘛。”

呼國慶想了想,又坐下了。坐下之後,呼國慶又解釋說:“趙書記,我剛才那話不是對你的……”

然而,趙修賢仍然沒有睜眼……

王華欣看著呼國慶,那目光像刀刃一樣,十分鋒利。可他嘴裏卻說:“國慶,群眾有舉報,信一封一封的,反映很強烈哇。組織上把你叫來,跟你談談。不算過分吧?”

呼國慶回了他一眼,說:“不過分。可我要問,誰舉報的?根據是什麼?”

王華欣的臉一沉,說:“你不要管人家。今天要談的是你的問題。”

呼國慶說:“我沒有什麼可說的。”

王華欣說:“真沒有?”

呼國慶說:“沒有。”

王華欣像貓逗老鼠一樣看著他:“要是查出來呢?”

呼國慶說:“黨有黨紀,國有國法,你們隨便處置!”

王華欣說:“好。我再問你一遍,有沒有需要向組織上交待的問題?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要想清楚。現在,我再重複一次,我們是代表市委跟你談話的,你要慎重考慮。”

呼國慶沉默了大約有一分鍾的時間,而後咬著牙說:“沒有。”

王華欣微微點了點頭,刹那間,他眼裏像是爬了很多的螞蟻……片刻,他扭過身來,看了看趙修賢,說:“老趙,那就這樣吧?”

趙修賢靠在沙發上,仍舊一聲不吭。

王華欣回過身來,輕輕地擺了擺手,說:“那好,你走吧。”

呼國慶猶豫了一下,心裏說,要走快走!這麼一想,他站起身來,大步向門口走去。就在這時,趙修賢突然睜開眼皮,說:“國慶啊,有句話我送給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出了這個門,你好自為之。”

這時,呼國慶已走到了屋門口,他想折身回去,可又覺得不妥。於是,他立在門口處,怔了片刻,終於還是硬著頭皮走出去了……

呼國慶走出門後,發現過道裏很靜,一個人也沒有。當他一個人悶頭走進電梯的時候,頭一下子大了,心裏像是爬滿了一窩一窩的刺蝟……他想,到底是什麼地方出問題了?他們這麼興師動眾的,不隻是捕風捉影吧?王華欣這個王八蛋,一定是他下的手!可他到底發現了什麼?是從什麼地方下手的?!得趕快了解一下。這麼想著,他的牙咬得嘣嘣響,渾身直打戰,腳步像是踩在心上,走路一飄一飄的。

來到一樓大廳的時候,有一個人突然搶上來跟他握手,把他嚇了一跳!那人叫道:“呼書記,你怎麼來了?”可他眼前一黑,卻忘了這人是誰了,也就跟他打了兩句哈哈,嘴裏說:“噢噢。開個會。好,好……”而後,快步朝外走去。走出玻璃轉門,他才鬆了口氣,看了看天,天是晴天,藍藍的。可就在這時,有兩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這兩個人站在他的麵前,很有禮貌地說:“呼書記,請上這輛車。”

這時,呼國慶終於看清楚了,那是一輛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