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六章 天意如刀(1 / 2)

北風已經漸漸減弱了,林震甚至能聞到渙河的氣息了。

跟隨拉沙部落在荒涼的漠北中前行了數日,他們已經接近渙河了。過了渙河,便是東北草原了。

渙河,發源自極北苦寒的高原上,如臥倒的蒼龍,流經漠北與草原的交界處,在渙陽城的南邊浩浩蕩蕩地彙入楚江。千古渙河,滋養了沿途的無數生靈,在漠北和草原所有人的心中,它的地位就和楚江在大夏人心中的地位一樣。

北極蘊蒼龍,天涯生流銀。

渙水湯湯下,千裏浩浩青。

林震回想起古人所寫關於渙河的詩篇。對於這條流經漠北、草原和大夏的神奇長河,有著無數的傳說與往事,這些瑰麗的奇跡交織成了這篇流域的一切。

“親愛的震!”雪梨忽然故作神秘地說道,“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難道你又要我猜是什麼?”林震假裝皺眉地說。

“這次不用了!”雪梨笑嘻嘻地說,“把你的左手伸出來吧。”

林震順從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之間雪梨拿出一串閃閃發光的手鏈,綁在了林震的手腕上。林震認得出,這是用西域的彩花石,大夏南海的藍珍珠以及鮮豔的貝殼串成的。

“震,你知道嗎?”雪梨頗為認真地說道,“我們穆坎族的女人,都會親自為自己的愛人串一條手鏈,來乞求金月之神的祝福。這條手鏈,也會把我們綁在一起,永不分離!”

“是嗎?”林震呆呆地看著手上美麗的手鏈。

雪梨笑著說:“我們到了草原,就讓族長給我們舉行婚禮!然後我們要生好多好多的小孩,我們要一起在每一個晚宴上的篝火旁跳舞,要一起看日出月升!”

林震看著穆坎族姑娘藍色的雙眸中浮現的幸福光芒,心中又一次回響起裘戈的話。

你是否能帶給雪梨想要的東西,你能否保證在未來的許多年都讓她幸福?

他回答不了這樣的問題。他是一個被流放的將軍,沒有未來,隻有過去。

這是一個殘酷的現實。

夜深了。

林震還是久久不能入眠。他看著躺在一旁,如貓一樣熟睡著的雪梨。

他能帶給她什麼?穆坎族人的自由與愛情?對未來的允諾?他不知道。林震輕輕地吻了一下雪梨光潔的額頭。

這是最後一次了。林震隨即悄悄地起身,穿好衣服。他安靜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行李,戀戀不舍地走出了帳篷。

也許在大漠,一匹駱駝可以換三匹馬了。但是林震還是牽走了一匹馬,把他那匹駱駝留給了穆坎人,算是感謝他們多日來的款待。

林震翻身上馬,回頭望著帳篷。或許,美麗的穆坎姑娘正在夢中與他奔跑在遼闊的草原上,但是他此時卻要悄悄地離開了。

狠狠滴轉過頭,大夏之矛用他軍人的冷血斬斷自己的情思。

金月照耀下,浩瀚的漠北荒原上,孤身一騎在飛速奔馳。如同天際的流星,劃過無垠的大地。

也許林震沒有意識到他的離去會帶來怎樣的後果,沒有意識到命運會怎樣戲弄無辜的世人。

太陽已經快要升到正中了,刺目的陽光傾瀉在渙河的粼粼水波上。

林震策馬,屹立在渙河的河岸。河岸的對麵就是大草原了,但是這裏沒有船,如果要過河,隻有沿著河岸尋找專門引渡的船家。

就在林震四下張望的時候,忽然發現遠處有一大隊人馬來到河岸。

獸皮衣服,高頭大馬,頭發束成辮子。草原人,林震皺了一下眉頭,對方大概有五十來人,都帶著武器,而且獸皮的服裝都裁剪精細,顯然不是普通的草原軍隊。可是,這是渙河西岸,草原人出現在這裏實在太過奇怪,林震天生的戰爭直覺讓他感到一種不安。

林震下馬,悄悄走到一個小山丘後麵藏起來。如果一個大夏人出現在這裏,無疑會引來麻煩。

那一群草原人的馬車上載著一片片大木板。之間他們來到河邊,將木板卸下,然後幾個大漢動手,幾下就把模板拚裝成兩艘簡易的渡船。隨後,草原人將一些箱子和馬匹先運到渙河東岸,然後所有人才一起渡河而去。

林震皺著眉頭,顯然草原人這樣的行為很是不尋常,因為這一隊人明顯不是商人,而是軍隊!大夏之矛嗅到了某種特殊的氣息。

可是,林震忽然苦笑一聲,他現在不是大夏的軍人了,他隻是一個被流放的罪人。所有政治上可能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林震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左手的手腕上。

手腕上的手鏈,用珍珠、彩花石和貝殼串成的美麗手鏈。

我們穆坎族的女人,都會親自為自己的愛人串一條手鏈,來乞求金月之神的祝福。這條手鏈,也會把我們綁在一起,永不分離!

雪梨的話在林震的腦海中響起,一遍又一遍地響起。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手中牽著的馬身上。這是他自作主張,用駱駝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