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妙手回春(1 / 2)

第12章 妙手回春

凸砣和我們一組薅田,他捉住螞蝗,放在石板上用石頭壓著,卷一支喇叭筒煙,猛吸幾口,把螞蝗燙得卷曲起來。孩子們、姑娘們一個個看得哈哈笑。這時螞蝗並未死。凸砣又找來一堆螞蝗,把煙灰彈在螞蝗身上,隻見螞蝗來回卷曲翻滾,渾身是血,流盡為止,才真正死了。我們大開眼界。大人和老人都笑罵凸砣作孽。

中間休息時,凸砣捉幾隻土蟆蟈,把空心草插進蟆蟈的屁眼裏,用草筒對著蛙屁眼使勁吹,一隻活蹦亂跳的蛙一會兒就把肚皮脹得像一麵鼓,然後把草梗插在田埂的濕泥裏,那土蛙坐在草頂上,口大張,眼睛園睜,四肢僵直,不死不活,不能動彈。凸砣說這是倒豎梅山,獵人進山,首先要燒香敬他,請他保佑平安。凸砣雙手合十,眯著眼睛,口中念起經來。接著,凸砣又捉了十幾隻土蛙,一溜插在田埂上,排成一長串,分別給他們取了名字。這個叫伍公老爺,那個叫趙公元帥,太上老君,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又捉了一大堆青蟲,擺在各位“菩薩”前麵作供品,給他們享用。口中念著;一尚饗,二尚饗――好像真在請各路神靈。

姑娘孩子一個個都看傻了。鹹龍和溫熱水笑得直不起腰,指著凸砣的鼻尖罵:你四十多歲了,還當孩子王!你婆娘在床上被菩薩摁得肚子痛,正在叫你哩!凸砣並不答腔,隻微笑著埋頭弄他的寶貝菩薩,幹得那麼專注,目不旁視。

這邊溫熱水又說起了笑話。他說:孩子們,猜個謎語:背後山裏有個鬼,披起蓑衣嘟起嘴,是什麼?

大家一齊指責他:溫水佬,猜個正經的,你那無本曲也拿來猜?

男孩子們都明白指什麼,一齊抿著嘴笑。姑娘們都莫名其妙。

溫水佬從來開玩笑引得別人大笑他自己不笑,接著又說:再猜一個,猜對有獎:一杆秤有兩個砣,星星沒有毫索多;有時軟如一堆泥,有時堅硬如鋼銼。

不正經的玩笑引得大家不知早晚,預定半天的麵積不久就完成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圈圈胡子受傷一個來月,就柱著拐杖出來了。我和濤濤買些酒肉去看過他幾回,表示歉意。他一點不責怪我們,反複說是他沒有招呼好我們。

他家姑娘燕子,真象一隻燕子。這樣高而單的豆芽菜在農村不多見,臉龐端莊像父親,五官秀氣像母親,吸收了兩方的優點,越發秀麗迷人。豐滿的瓜子臉上嵌著一雙鳳眼,長而細的眉毛,高興時就向上挑起,圓潤的臉頰常常飛上兩片紅雲,挺直的鼻梁使她具有幾分古典氣息,小巧而圓的嘴唇老是象有話要說。玉頸微低,羞羞答答,兩條長而黑的發辮襯在白底紅花的合中襯衣上,使身材更顯修長。兩條長腿勻稱而優美。在田裏看到的是她那蓮藕似的腿腳和手臂,真有點攝人魂魄。圈圈胡子的腿傷全靠他母女伺候。燕子的弟弟小強十歲,活蹦亂跳,在小學讀書。

梓二爺的跌打藥幾代祖傳,遠近聞名。圈圈胡子的腿傷好得快,全靠梓二爺的藥。梓二爺把胡子的骨頭對正複位後,在腿骨的兩邊夾上薄木板。夾板兩頭綁紮好,留下中間的空隙塗藥酒。他的藥分兩種,一種是泡酒喝和外塗,一種是燉雞吃。燉雞吃有講究。吃了公雞會縮筋,必須是未生過蛋的小雌雞。用紗袋裝著藥放在取出內髒的雞腹中一起蒸,不能放鹽,蒸熟後,把藥袋提出來,把雞骨剔掉,專吃雞肉。雞全是藥味,雖然不很苦,那藥澀味實在逼喉,難以下咽。

藥酒倒是好喝,必須是五穀酒。木茹酒、茯苓酒都不行。湘南人時興家釀酒,最適宜泡藥。這藥喝起來苦香可口,一天喝十來次,每次喝五、六錢即可。這跌打藥有禁忌,燉雞喝酒,都不能吃魚和牛羊狗肉。梓二爺家並不象藥店那麼多壇壇罐罐,藥箱抽屜,藥桌藥櫃,也沒藥秤,也不是幾兩幾錢地按方子稱。他的藥房是一角落幹樹蔸,枯柴棍,加一把藥鍘刀。你看全是燒火柴,他用來全是名貴藥材。他不象藥店,先把藥切好,一屜一格地放好。他說藥切好了會走了氣,一定要來人買藥時,當麵切好。份量多少,全在他手上出,切多切少,幾十年經驗,不會錯。他一包一包切好包好,送到你手上。一般是兩包燉雞藥,四包泡酒藥為一療程,一個月完成。隻要不是十分嚴重的粉碎性骨折,多數是一個月就能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