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的拚搏1(1 / 2)

第14章 生的拚搏1

鄭之明並不在乎,不笑也不罵,繼續卷他的煙。他把小學生課本橫著裁成一頭大一頭小的小條條。用三個指頭在“蠶豆子”煙袋裏撮一把煙絲放在小條上捏成條狀卷起來,最後伸出紅舌頭在紙角上沾點唾沫,把紙貼上,煙卷得鬆緊適度,均勻美觀。他自己吸一支,給濤濤和我各人一支:要學會抽煙,做集體工需要年壽!

我和濤濤接了煙,鄭之明又為我們擦火柴。如果此時取笑鄭之明,就有點褻du他的美意了。他看物做事全靠左眼,左眼視力也不佳。隻見他把火柴盒湊近左眼的左角,右手拿根火柴去撞火柴盒的右側,十下八下撞不著,不是把火柴杆折斷,就是沒撞著。偶然瞎子打婆娘——撞著了,那真正是天大的喜事,忙把火遞過來給我們點煙。我倆受寵若驚,這火可來之不易!我抽不來這喇叭筒,猛烈地咳嗽,咳出黃疸水來!

凸砣說:鄭之明你又在作孽,害得別人吃天大的虧!

鄭之明並不立即答話,好象涵養很深,猛抽了幾口煙,然後緊開口,慢開言,說道:你凸砣家中沒有早飯米,也不管,隻在外麵鬧;你老婆在床上打滾下不了床,你也隻管在外麵快樂!凸砣老婆癱瘓幾年,要是別人早憂斷腸子,他每天照樣窮開心。

一個凸砣,一個鄭之明,你們隊有了這一對活寶,真是好過日子!泥巴爺不抽煙,在旁邊隻是悶坐,這一下也忍不住笑起來。他不幹涉大家開玩笑,一是這玩笑不牽涉政治;二是這隊上無論生產或開會,雖然打打鬧鬧,從來不超出玩笑範圍;三是經過休息和玩笑,幹勁更大,工效更高。他常常和社員一起下地,不搞形式,不搞花樣。說話吹糠見米,很得社員歡迎。

大家抽的是喇叭筒,隻有雞蛋殼抽的是一根五寸長的旱煙杆。玉石煙嘴,銅煙鍋,他愛不釋手,幹活時經常插在褲頭上。

銅腦殼和白貓獐不抽煙,單獨坐在一邊擺龍門陣。味精唱飽了山歌,用棕絲鬥笠蓋著腦袋躺在地上睡覺,並不過來參大家的貓膩。

抽了半支喇叭筒,我和濤濤跳到旁邊水庫裏遊了幾個來回,身上的鹽粉衝掉了,穿著濕背心和濕短褲幹活,清爽舒適,不一會就變成半幹半濕了。

鄭之明說:穿濕衣服做工,要是我早就發痧了,不發痧就屙蛤蟆尿。

沒過一個小時,衣服全幹了,全身又燥熱得受不住。又跳到水庫裏泡一分鍾上來繼續割麥。這一段幹活,天天是如此。社員們佩服我們的身體,他們雖然連年日曬雨淋,勞動鍛煉,但營養不良,勞動繁重,體質並不佳,有些人動不動就感冒發燒、拉肚子。他們有了病也不治療,臥床不起,幹熬。抵抗力差的,耽擱了時間,拖成了各種慢性病,年紀稍大,就成了不治之症。

曬了幾天,手臂大腿先是曬紅,然後由紅轉黑,火辣辣的。晚上洗澡,一擦就生疼。再過三幾天,手臂上就起了一串串白泡,幾天冷水澡下來,白泡爆裂,變成白皮,一圈圈一層層脫。我就喜歡用兩個手指頭捏著那白皮撕下來,撕了一圈又一圈,好象是一種享受。等到這一層皮全脫掉,全身是黑皮,這一年就不會起泡了。要到第二年暴曬才再一次脫皮。

老農民,不論怎樣曬,都穿長衣長褲。這是內功,是爐火純青的表現。不到一定火候,是學不到的。我們還差得遠呢!

麥子一收回來,隊長就派了一部分社員到沙灘上紮木筏。把幾百棵鬆條紮成二十幾副木筏,送到下遊林業站去。當地的林業站不少,每隔一定的距離就有一個。林業站不是為了發展林業生產,而是專收購木材。這是縣裏的一個重要經濟來源。木材都靠水路運輸出縣,林業站都設在沿河一線。本來我隊上遊十來裏地有一個林業站,木筏不能逆水上行,隻得舍近就遠,送到路程較遠的下遊林業站去。林業站離隊上有十幾裏水路,灘多水險,木筏必須紮得結實。每一副木筏分三層,底層要紮得特別牢,上層再放上兩層鬆散的木條。木排紮得非常結實又很美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