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摩擦2
樓上岸上的人一齊亂叫：“救人啊，救人啊——”河中遊泳的人一齊向下遊劃去，大家在水麵尋找下沉目標。濤濤在水中頭腦仍很清醒，他明白，如不及時解脫小孩的桎梏，別說救小孩，自己也得搭上。他迅速彎下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抱住小孩，一手抓住小孩耳朵一擰，小孩一鬆手，濤濤雙腿一蹬，就往水麵衝去。
河中的人一發現目標，立即圍上來，抓的抓濤濤，拉的拉小孩，這時一隻渡船衝在前，船上船下一齊忙碌，七手八腳，把濤濤和小孩拉上船。
濤濤上船，全身疲軟，連吐幾口，把肚裏的黃水都翻出來，瞪著大眼，講不出話，用手指指小孩。便有人蹲下，用膝蓋頂著小孩脹鼓鼓的肚皮，讓小孩吐水。吐了一會兒，肚子小了一些，急忙把他放在船板上，有人慌忙給他做人工呼吸。按腿的，擴胸的，對口呼吸的，配合默契。小孩的雙眼緊閉，嘴唇發烏，毫無反應。側耳一聽，也感覺不到心跳，唯手腳還沒變冷。
船向上遊碼頭劃去。逆水劃船總是不快。等到達碼頭，恐怕小孩早沒命了。渡船工提議，用吹火筒對著小孩屁眼吹氣，快！船上哪有吹火筒！說來也巧，這小孩命不該絕，船上恰好有一木工，一應工具俱全。他抓過竹篙，三兩下就鋸下一節，一頭去掉竹節，一頭留下竹節，在竹節上鑽一個小洞眼，就成了火筒。大家迅即掰開小孩大腿，渡船工用火筒對著屁眼，鼓著兩鰓，脹得像豬尿脬，一下接一下不停地吹。忽然一股黃水從小孩嘴裏噴出來。原來是氣在腸裏吹通了，把腸內的水都吹出來。隨著肚子裏的水的流動，肚子一下就癟了下去，小孩哇的一聲哭出來。船上人無不拍手叫奇，這一招竟如此靈驗。小孩睜開眼，但四肢軟得不能動彈。
這邊船上人忙得不亦樂乎，正街上的人也鬧翻了天。聽說河裏有小孩被水淹，各家各戶都在尋找自家的小孩。沒找到的，以為河裏淹的就是自家小孩。幾個女人在碼頭上捶胸頓足，披頭散發地亂嚎。
船到碼頭未靠穩，幾個女人就跳到水裏，抓住船幫看人。其中一個女人到近前一看，立即昏到在船上，大家高喊：小孩已經脫險，不要急！大家救小孩還顧不上，現在還要救這女人。於是人們抬著小孩、女人、濤濤進公社衛生院。
我們也幫著去抬人，發現這三人都是我們大隊的。女人是八隊指導員妻子麻布袋，小孩是指導員兒子加農，讀小學六年級，馬上就要考中學了。好險，指導員差點就要斷香火。指導員有心髒病，今天沒上街，如果看到這一幕，不知如何處置。
正街上救人的壯歌在響起，橫街上也沸反盈天。原來電廠來的幾個知青在閑逛，看到幾個河南人在街頭禾坪裏耍猴戲，也去湊熱鬧。看到那猴兒一會兒挑擔，一會兒趕著狗犁地，一會兒鑽圈，一會兒演孫悟空，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待小猴雙手捧著銅鑼向觀眾挨個討錢時，這幾個知青才發現時已下午，肚子裏還未進一粒米。有人提議先買一點新上市的桃毛李果嚐嚐鮮。
猴戲旁邊就有一個老人在賣桃。這桃叫烏桃，全身烏黑，雙手一掰就成兩瓣，桃核自動滾落下來，已經“鬆殼”。兩邊的紅肉很甜，這幾個知青餓得慌，一邊和老人講價，一邊就往嘴裏送。老人想，桃還沒過秤，就吃掉幾個了，這桃是我花錢買來的，不是自己樹上結的。生意還沒做成，就拿的拿，吃的吃，怪心疼的。知青們想，反正我們買你的，又不是白吃；我們人多，買得多，嚐幾個有什麼要緊。老人想，今天遇到強盜了，這十幾個青年，我一個老漢哪裏對付得了？忙喊：德強，德強，快來幫忙！連喊幾聲，沒聽到回音，心裏就發慌，喊得越急，聲音就越大越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