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被困柳林2
在樹林裏奮鬥了一個多鍾頭，樹是拴住了，凡進了柳林的，一棵也沒溜掉。
柳林是堅實的，它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多少世代以來，它在洪水的衝擊下，從來都沒有屈服過。它雖然搖曳不停，但一直屹然挺立。我們一個個都到柳樹上休息，放鬆一下筋骨。猛然覺得肚子餓，口裏渴。這裏除了黃水和汙濁的泡沫，什麼吃的都沒有。
坐在樹上休息，發現水位還在增高，一個樹疙瘩一個樹疙瘩地冒上來。
大家猛然想起怎麼遊回對岸呢？看著這滔天的洪水，望洋興歎。再不是渺茫，再不是虛假，再不是誇張。看看天上，日已偏西，而水卻隻漲不退。如果等到天黑，那後果不堪設想。爬在樹梢上，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饑腸轆轆，口渴如煙，饑寒交迫不算，還有疲倦和心驚肉跳。都隻穿了一條褲衩，身上起雞皮疙瘩，哆哆嗦嗦，抖得連樹林都在震顫。低頭看看樹下，現在掉入河中，再也無力掙紮了。
在柳林裏困了約兩個時辰，河水隻漲不退。天黑前不回到岸上，就危險了。看著這滔天的洪水，誰也不敢下河。大家既緊張又無奈。
河岸上，全隊的男女老少都在關注我們。老大爺撐著拐棍說：作孽啊，誰的主意，請菩薩保佑，不要出事。隊長大喊：抱緊，堅持一會兒，我們去找船來接你們！
過了好久，有人從上遊找來了一隻渡船，隊長組織幾個精壯勞動力，既要有體力，還要水性好。河水太深太急，用竹篙用槳都不行。每人找了一個畚箕劃水，吃水深，排水量大。拿出了端午節賽龍舟的勁頭，每邊幾個人劃水，動作一致，隊長在船尾親自操舵。船兒像飛一般直奔柳林，三丈多寬的河麵，不到十分鍾就駛進中沙洲。在一棵柳樹下停靠，像猴群一樣爬在樹梢的人見到了救星，紛紛往樹下滑。隊長指揮，一船坐不下，分兩次。第一船先把我和濤濤及體力稍差的人接走。
驚險過後，我們在家睡了兩天，好長時間都心有餘悸。
對河村莊地勢低，水漫過的農田，留下了厚厚一層潮泥，把禾苗都壓在泥沙下。要把這些泥沙挑出來，再灌些清水進去，把一棵棵禾苗洗淨扶直，那是多大的工作量，比重新耕種一遍還麻煩。但是季節不等人，不能重新耕種。中小學都放了假，學生們排著隊打著紅旗來救災，田野裏人山人海。
我隊地勢高，沒有受水災，形勢大好，禾苗長勢喜人，現在正在分孽發蔸灌漿。現在隊長又安排第二次中耕、追肥殺蟲。社員們按部就班，各執其事，井井有條。
一天，來了兩個林業局的幹部，調查洪水期間沿河兩岸各地搶救國家木材的情況。上遊林業站的江邊集材場的木材全部被洪水衝走，局長調集力量要找回損失的木材。這條河流經十幾個縣後注入洞庭湖。要把木材都收回來，談何容易！這個縣的林業局、站從來不發展林業生產，而是利用天然林業資源，專門收購木材向外出售。縣裏的幾個大型林場也隻是砍伐，加工木材，為縣裏開辟財政來源。據說某林場發現了活化石銀杉後，省裏一個研究員來考察林場，坐車在林場裏跑了幾十裏路還沒看到森林，憤而回省了。林場建場幾十年的任務就是砍樹、賣樹。這次洪水把河邊的集材場的木材蕩滌一空，損失幾十萬，局長指示林業站嚴格檢查，追查責任。當時流行的口頭禪是“停職反省”。站長先反省，一般幹部職工下來尋找散失的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