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汗飛如雨2
好在田野到處是水，河塘溝渠，隨處都是。我和濤濤不洗就受不住。一個上午，在塘裏泡了好幾次，每泡一次，身上的鹽粉衝走了，一陣清爽。紗衣短褲幹得快，衣服一幹，全身就躁熱。在打穀機上踩不了多久，鹽粉又生出來。
後來離山塘遠一點了，不要緊，田旁就是溝，蹲下去一頓擦洗，一分鍾出來，衣上的水也不擰吧，穿著濕漉漉的衣服繼續踩打穀機，無比舒服。待高溫把衣服蒸幹，又燥熱得受不住，禾葉和穀芒刷在皮膚上火辣辣地又痛又癢，心跳加快。好在湘南水鄉，多的是水。一天在水裏泡無數次無人幹涉，大家都理解。社員們關心我們：這樣會衝痧的。我們說不會，隻要每天預先吃幾片清涼丹或十滴水就行了。
中午沒回家，大家在田頭吃飯休息。回頭看我們收割過的稻田裏，犁地的，運秧的，插田的，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以前說“農村四月無閑人”，現在應該說，農村六月無閑人。“雙搶”季節，比任何季節都要忙。隊長布置得井井有條，安排的都是流水作業，進度很快。兩台打穀機開路，後麵一連串人忙碌。就像電影上的戰場，坦克在前麵開路，步兵在後麵協同作戰。黃色的倒下，轉眼變成了綠色。
在這忙碌的時候，凸砣味精不來開玩笑了。到未時，溫度越來越高。有水的稻田能降溫，無水的稻田就像是一個火盆。田裏的熱氣，田野的熱浪，幹活人的體溫，燒得一個個口裏冒煙。農村人不興燒開水，河水不解渴，附近的井水不夠涼，派了兩個人到一裏外的牯牛灘挑來井水，大家把肚子喝得脹鼓鼓的，還想喝。
隻有鄭之明，他不熱，也不渴，一個銅錢厚的家機布汗衣，每顆布扣子扣得整整齊齊，衣袖放下來，長褲腿也不用挽，這個人有特殊的能耐，是別人學不到的。
下午隊長派“味精”等人來換我們休息，他們一邊說笑，一邊勞作。似乎沒有我們那麼認真，那麼艱苦，進度卻不比我們慢。
“味精”和凸陀一樣快樂。他一刻不停地說話，總有那麼多內容。他喊熱主席“熱哈”，因為熱主席在大隊做事總是裝哈，有點抱大腿，在本隊卻有點精。隻聽他喊：熱哈，你為什麼沒有牙齒嚼出漿，沒有骨頭那麼昂？
一個個笑得東倒西歪。熱主席有點木訥，不知如何回答。
隻聽褲包腦解釋：味精笑熱哈是——話還沒有說完，鄭子明在他後腦勺上一敲：把話說明了，就屁味也沒有了！隨後我們也明白其意了，笑得肚子痛起來。
一會，又聽味精喊楊五娘：喂，孫二娘，你猜個謎語：“五個將軍抬杆銃，抬到深山打老蟲（虎）；去時有人接，回來沒人送”，你猜對了給你四兩肉！孫二娘當然明白，不接下文。她雖然是富農婆，大隊開鬥爭會，她下了台又同樣快樂。因為她大大咧咧，敢叫敢笑，所以味精喊她孫二娘。
她常常當著丈夫大腦殼的麵和男人們打在一起，滾成一堆。她胖得墩實，不時把取笑她的男人打倒在地，抓住他的卵子捏得尖尖叫，直到討饒為止。他丈夫從不罵她，相反說：抓得好，還抓重點！大腦殼明白，他婆娘隻在公眾場合打打鬧鬧，從不在暗地做風liu事。因為“叫狗不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