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慘慘落戶2
子雲一顆苦悶彷徨的心,在這樣的景色環抱之中,得到了幾分安慰。朱琪生長在城市,從來沒見到過這種景觀和如此繁多的野果,感到是一種新的收獲。
巴四爺的任務是給隊裏放牧一條白額花腳的母黃牛。這母牛今春下了崽,小黃牛快半歲了,哞哞地叫著,一步不離的跟著母牛的屁股跑,周圍的嫩草多得吃不完,巴四爺早晚把它們放到屋前後的草坪裏或壟裏的田埂上,讓它悠閑地吃著。他自己打些草鞋,織些竹器,編些套斑鳩的繩套子。
巴四爺家住在這礁窩裏不知有幾世幾代了。他原來有六兄弟,病死一個,餓死一個。有一年過春荒,全家人過不去,他爹媽養不活他們,賣了兩個。有一個一擔穀子賣給蔡家坪財主浩三爺,有個賣了五吊錢,跟一個算命瞎子走了,從此杳無音信。賣給浩三爺那個隻有八九歲,打霜下雪,打著赤腳上山放牛砍柴。常常偷偷跑回家死活不肯再去,一家人抱頭痛哭,哭完了還得送他走,沒過兩年就被折磨死了。
他的父母相繼病餓而死。剩下他和兄弟德柏過日子。兄弟手腳周正,在屋後山坡上開荒種地糊口。後來國民黨抓壯丁把德柏抓走了,死活無消息。巴牙從小手腳都歪了,腿腳站不直。兩膝微彎,整個身子朝前傾。走路要慢慢地挪,每動一步,就要撅著屁股,腳板頓在地上咚咚地響。,黑瘦小的個子,腦袋向右歪。上顎的幾顆巴牙外露,,說話咿咿呀呀,初聽的人聽不懂。他父母隨口叫他齙牙,大家喊他巴牙。
解放前,巴牙主要靠給嶺下人推磨舂碓過日子。他做工隻要有一碗飯吃,不要工錢。當然,也有好心人給他一碗半升雜糧的。他就守著祖傳的一座破茅屋熬到解放。後來這一帶地方把凡是手腳苯拙,呆頭呆腦的都叫著巴牙。“巴牙”就成了醜陋苯蛋的代名詞。如今年紀大了,人們喊他巴四爺。
子雲夫妻到隊上做工,巴四爺帶著貝貝采菌子摘野果。小貝貝倒也不感到孤單。
過了兩個星期,子雲托運來的縫紉機及行李已到了汽車站。南平和德冰利用星期天幫他挑了回來。隊上人紛紛把自家的桌子板凳借給子雲擺開場麵,朱琪做起縫紉來。開頭大家隻做些小孩衣褲。逐漸覺得她手藝不錯,價格比街上的便宜。生意漸漸多起來。嶺下老八娘就把自家的一間偏廈騰出來給小朱做縫紉。全大隊的衣服基本上都拿到小朱家來做了。當時每人一年有一丈多布票,全大隊一千多口人,還是有做的。有時結婚、走親戚的急需,晚上還得點上煤油燈趕急。小朱臉上露出了高興的色彩。
子雲在省城時曾向著名裁縫彭師傅學習過裁剪,加上本身文化程度高,悟性好,裁出來的衣服得體。她做本隊的衣服不收錢。有些社員正好錢不寬裕,有的給大米苞穀黃豆,有的換工分。小朱不拘多少,從不講價錢,大家各得其所。
子雲有一門好技術,養鴿子和兔。兔子吃草,農村取之不盡。喂鴿子隻要熟悉了環境,飛到山上也取之不盡。兔子是打穴生,子雲把家裏凡能進蛇和鼠的洞眼都堵死,月月兔每月下一窩,繁殖起來快得很。兔子有時吃了有露水的草拉肚子,喂些橙子葉就好了。隊上的橙子樹到處是,很方便。
子雲兩口子私下曾慨歎: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