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曆史壯舉2
大家齊呼：“不許流氓分子打人！”德月曾是錫礦山工人。比子雲早兩個月押解回來改造，他在礦裏當工人時犯流氓罪。晚上在礦裏看露天電影，他抽一條矮凳子坐，抱著鄰家的小泵娘放在膝上，先給她幾顆糖，悄悄把小泵娘褲子扒掉，從自己襠裏掏出那烏鑽入小泵娘下身去。一邊拍著小泵娘的小肚子，逗著她看電影，一邊暗暗一抽一弄。小孩喊痛時，又給她幾顆糖。弄出血來，就給擦掉。開頭幾個小女孩不敢講。這流氓以為得手了，屢屢這樣搞下去。久了，終於東窗事發，一調查竟有好幾個小女孩受害，最後繩之以法。奸汙幼女本應重懲，因為他出身貧農，就把他押送回家監外執行。這個臭流氓竟敢上台打人，社員們很氣憤：顛倒黑白了，豈有此理！
大家發言的內容不多，說了幾句就沒說的了。會場又冷起來，這是群眾專政，打了人無人管。沒有誰講什麼人權問題，鬥爭會打人是常事。台上還有幾個支委，並不發言，走過去不是幾拳就是幾腳。有時幾個人同時打，拳腳相加。
七隊貧協主席邊瞎子良主席，手裏提條木棒走上台說：你右派分子不老實，你想翻天！就是幾棒打過去。
朱琪本來不想來參加鬥爭會，因為不放心就來了。看到台上不停地打人，就哭起來。他丈夫在城裏挨鬥，也不過是批判，喊口號，戴高帽，遊街之類，從沒見過這陣勢。又沒人去製止，又沒有一個國家幹部來主持，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為止，就在下麵邊哭邊喊：天啊，你們行行好，就原諒他吧，別打了！
我們知青看著沒辦法，隻得喊：要文鬥，不要武鬥！
有些社員也喊：不要打死了，隻要他認罪改正就行了！
子雲趴在台上成了一堆泥。“哎喲”也喊不出來，隻能“哼哼”。台下的四類分子個個嚇得麵如土色，低著頭不敢吭半句，唯恐這災難落到自己頭上。
在台下的一片喊聲中，一隊的銅腦殼，味精，凸砣，五隊的薄口，二隊的白麻子，三隊的啟三爺，搖二爺等仗著自己貧下中農，年紀大，揮著手和旱煙管大喊：
打死人要不要填命？不要填命我們也上來打！
人家頂多就講了幾句話嘛，又沒破壞生產，又沒殺人放火！
你們打打自己的兒子兄弟、親爹娘、親骨肉看看！”
……
很多聲音混在一起，分不清哪句話是誰說的。
台上還在打，根球一邊打，一邊說：槍杆子裏麵出政權！
曹庫青也在喊：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矯枉必須過正，不過正不能矯枉！
台上人除了佳隊長、元秘書和婦聯主任沒打人，其餘個個動了手。台下的社員睜著眼看著台上打人，不停地議論。
這就叫群眾專政！我們這些群眾不想去專這個政！
台下還有幾個被公社分配來這個大隊改造的群眾專政對象，有老完小的周校長，公社衛生所的袁醫生，大隊小學的淩老師。這些都是公社牛部長欽定的改造對象。他們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擔心自己哪一天不知不覺就落到這個下場。
在台下社員的一片喊聲中，台上的人才停了手，整個鬥爭會搞了兩個多鍾頭。根球領著大家喊了一通口號：
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
階級敵人不老實就叫他滅亡！
敬祝我們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敬祝林副統帥身體健康，永遠健康！
最後，根球代表大隊革委手舉紅寶書，麵對毛主席像說：偉大領袖毛主席，我們今天鬥爭了右派分子劉子雲，他對現實不滿，不老實改造，拉知識青年下水。我們鬥爭了他，請求指示！如果我們有什麼缺點錯誤，請批評指正，以利再戰！
味精說：這好像在請菩薩，作禱告，像和尚念經。
等根球一宣布散會，社員們一窩蜂湧出會場。
柱隊長安排四隊兩個年輕人背著劉子雲回家。劉子雲躺在床上，哎喲喧天，全身紅腫，還有不輕的內傷。朱琪把縫紉店關了門，上來專門護理子雲。隊上的鬆大爺懂草藥，先弄來半夏子磨酒，塗到患處，把青腫的紫塊先消了，再吃些中藥治內傷。
隊上人去看他。他拉著柱隊長的手說：我原以為開鬥爭會，像大學那樣批判批判，坐飛機，這裏的批鬥會拳打腳踢，棍棒相加，我真害怕。以後的日子怎麼過，還要這樣鬥幾次，這個煉獄我就出不去了！我死了不要緊，我貝貝還小得很，將來怎麼辦？說著眼淚縱橫，在場的人無不擦淚。
柱隊長說：說幾句錯話，就這樣鬥打，太冤枉，太過分。
我們買了些禮物和藥品趁清晨上山砍柴的機會，去看子雲，一是慰問，二是表達歉疚之情。劉老師說：怎麼能怪你們？隻是從此我們要吸取教訓，要特別小心！
我說：劉老師別見怪，我們以後盡量少來，以免把你害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