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啞巴支委1
我遊到翻船處，船已向下漂了好遠。這次目標不明確，那抓住船幫的人，暫時不用管，找那水中沒冒出來的。我是河邊長大的，知道找沉下水的人，要找出事地點下遊冒氣泡的地方。下麵那地方好像有衣服漂動，馬上朝那裏遊去。
發現了，長發漂著。遊過去一手抓住頭發，另一手抓衣服。嗨，這人還穿了件薄棉衣，難怪她能得以在水中漂浮。這人背寬，棉衣還沒浸透，抱也抱不住，搞了幾個回合，不知如何下手。抓住她的後衣領不放，想像拖熱主席那樣拖住她一隻腳往岸邊遊。可這裏離岸邊遠，她不淹死，也會被水嗆死。
忽然，我發現這人任憑我擺布，已沒有反抗能力。我放心去拉她的胳膊，我想她可能不會抱住我。我的左胳膊夾住她的左胳膊，讓她仰麵向天，以免再吃水。施出全身解數，拚命向岸邊劃。沿岸碼頭多。我夾住這人往下遊的碼頭遊去。這人體胖，我消耗的體力大，還未到碼頭，沒一點力氣了。我兩人一沉一浮地露出水麵，喝了好幾口水。我想：看來我兩個都要見海龍王了。這時，那救人的渡船靠近我們，很多雙手向我們抓來，抓的抓那女人，抓的抓我。把我放到船上，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晚上我醒來，熱主席坐在床前，問我吃什麼？第一是想喝水，然後是肚子餓。頭沉得厲害。他要我自己睡，他去把我倆的濕衣服烘幹。
我問熱主席：今天黃家碼頭死了多少人？他搖搖頭說不知道。
農村的事再大，頂多是口頭流傳。在城市，這又是報上一大新聞。雖說這事發生在縣城，縣廣播站是從來不報道這種事情的。過不了多久，人們就淡忘了。
今年春天，熱主席被根球主任安排進了大隊支委。他在種經濟作物的時間裏，經常跑到大隊部給根球做事情。大隊部就在一隊旁邊，根球主任什麼時候進大隊部什麼時候出來，站在一隊倉庫邊就能看見。他漸漸掌握了根球的規律，經常去幫根球搬這搬那，走腳報信。根據熱主席任勞任怨的性格，根球認為這人可以利用，自從大隊部修完工以後，根球基本上天天在裏麵上班。隔三差五召開大隊革委會或支委會。每當大隊開會，這些委員們就要在大隊部吃飯。現在大隊部有廚房，鍋碗盆瓢一應俱全。大隊從各生產隊提存了糧和款，想吃什麼，小菜一碟。
起初，熱主席參加支委會總是坐在角落裏聽，從不發言。支委們發表什麼意見，他都同意。凡根球表態拍板的事，他都同意，照辦。慢慢地，開會有他無他並不緊要。他也覺得這些會議與己無關。不僅不要發表意見，聽不聽也不要緊。他開會真是度日如年。於是就到禮堂前麵的合作醫療室幫忙，切草藥，碾中藥，無所不幹，隻差沒給病人打針。有時他到大隊代銷店，幫助賣貨，收雞毛。
有時開會，坐在裏麵沒出來，就是剔牙齒，剪指甲，或者打盹。大隊支委們也習以為常，反而認為他與世無爭，不要名譽地位，是一種美德。
大隊委員們開會，以前是大隊婦女主任順娥包做飯菜。自從熱主席進了支委，她就多了個幫手，他生火切菜涮碗，樣樣都幹。後來幹脆熱主席一個人包幹。林主任正把做飯當著個大負擔，現在可以丟下不管，過一會有現成飯吃，何樂而不為？名為七個支委開會，實際隻有六人參加。
大隊做飯，菜很講究。委員們在家吃慣蔬菜，要到這裏來營養營養，改改胃口。還得到街上去買豆腐魚肉葷腥。到街上來回要兩個鍾頭，再做成成品放到飯桌上，請委員們吃飽吃好。飯後洗鍋涮碗，服務到家！
有時，熱主席從縣裏開了學毛著積極分子會回來，公社要他在大隊會議上傳達一下，他不知開了些什麼內容，一句也說不出來。凸砣說：熱哈，你總要學幾句，莫要辜負了貧下中農對你的希望。開會光知道吃飯？啞巴支委，啞巴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