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挖眼尋蛇打1
三隊人總想找一隊人出氣，一直沒有機會下手。有一個習慣，下級反映情況，上級一般都打回基層單位解決。這年，一隊給縣裏的報告又打回大隊，在根球手裏壓著。根球看到報告，就想了解是誰寫的，想找到這個人好好整他兩下子，以解心頭之恨。這報告是毛筆寫的，文筆有點老氣。他看來看去，搞不清是誰寫的，
根球冥思苦想，一隊寫毛筆的隻有四人。一個是“地仙”狀先生，經常給人看地算命、辦喪事寫“地課”都用毛筆。再一個是生產隊會計溫熱水，一個是銅腦殼，一個是梓二爺。這幾個都是解放前讀過老書的，寫不來鋼筆字。溫熱水當會計，年年小隊結算，有報表在大隊秘書那裏，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手筆。狀先生前次給三隊人辦喪事，寫的東西還貼在牆上，一看就辨得出。隻有銅腦殼和梓二爺的筆跡還未看到。於是把銅腦殼和梓二爺調到大隊來各抄一張大字報和毛主席語錄。
根球把兩人的筆跡拿來一對，還是辨別不清。就把三隊的幾個讀書人請來看。三隊的讀書人文化也不高，幾個讀過老書的地主已經死了，另外，沒一個高中生。把幾個初中生聚集攏來，把幾份筆跡和報告反複對照，最後一致認定是銅腦殼寫的。
目標既已確定，根球看到銅腦殼，就兩眼冒火，牙齒咬得咯咯響。他時刻琢磨，找個借口把銅腦殼往死裏整。根球睡在床上想，走在路上想。銅腦殼雖然出身中農，解放前讀過幾年老書，有幾畝田，靠勞動維持家計，從沒當過兵從未給偽政權幹過事，談不上壓迫剝削。要整他一時還找不到理由。
這時，這裏掀起一股清查國民黨員之風。本來這個縣是和平解放的，縣公安局完整地保存著解放前的檔案。全縣的國民黨員，三青團員，縣區鄉村保甲各級機構成員，花名冊上都清清楚楚，一個不漏。社教工作組也曾為落實這些問題，到縣公安局查看過敵偽檔案，並為一些人糾正過。文化革命開始後，一些人的曆史問題又被重新提起。本來，到縣公安局翻一下檔案就明白了。可是一些人就是要把事情懸起，把問題複雜化，對一些撲風捉影的問題上綱上線，以便作為一種整人的借口和手段。
根球忽然靈機一動：就說銅腦殼是國民黨員，把他整個半死。反正這事一沾上邊，誰也沒法說清。解放二十年了，當事人已死得差不多了，說他是國民黨員，他也無法說清自己不是。真真假假，有口難辯，旁人又怎麼搞得清。先痛痛快快整他一通再說。先把銅腦殼整成黴腦殼，爛腦殼，將來誰有本事再來為他平反吧！
於是根球謊稱有人揭發銅腦殼是國民黨員，召開大隊支委革委聯席會議，指派專人調查銅腦殼的曆史，尤其是調查他國民黨員一事。根球指定他手下得力幹將庫青和雞腦殼專門調查銅腦殼的案子，名曰“清理階級隊伍”。
別看根球抓生產毫無辦法，抓鬥爭卻超過了有些專業政治家的水平。他隻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就搜集到了銅腦殼國民黨員的證據。他找到兩個四類分子，不知用什麼方法，讓那兩人證明銅腦殼是國民黨員。時間地點，入黨經過，證人，寫得明明白白。這一回銅腦殼有十張嘴也沒法說清了。俗語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管你承認不承認，先鬥一場打一頓再說。不承認就是不老實，不老實就可以打。
時間定在一個雨天。現在鬥爭會很方便，不用另外紮台子，大隊部禮堂主席台一應俱全，就是專為這種會準備的。會前，根球和庫青先把銅腦殼叫到大隊部辦公室裏，先用很緩和的態度說：銅腦殼，有人揭發你參加了國民黨，你要好好交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