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深山歌聲1
“八大軍區司令聽著,”根球習慣這樣稱呼,把自己擺在最高位置。他舉起酒碗:今天是大隊大喜的日子,開個慶功會,大家高舉酒杯,好好地慶賀,幹杯!
然後把頭往右一甩,長發甩到腦後,一碗酒倒入口中。其他的人都一飲而盡。
全大隊的首長一頓酒飽飯足之後,坐在兩個八仙桌旁打起撲克來,流行打法,四十分上莊,下莊的鑽桌子腳,牌桌上不分尊卑,輸了的一律往桌子底下爬過去。根球和庫青打對家,每次一上莊,不到兩盤就下莊,根球老是責怪庫青把牌打錯了。今天根球手氣特別差,老是輸,老是鑽桌子腳,當他的對家庫青剛爬出桌子時,根球跟著第五次鑽桌子。慣於惡作劇的攪潲棍忽然心血來潮,突然把婦聯主任順娥往桌邊推,然後往下一按,一屁股坐在根球腦殼上,把她倆人搞了個大紅臉。旁觀者一個個捧腹大笑,好在根球並不生氣。
上莊打累了,根球覺得自己這麼“黴”運,提出要打“爭上遊”。各人搞單幹,不搞對家,誰也別怪誰。這回也改變了懲罰措施。誰打了下遊,就罰他喝一缽涼水。今晚根球確是太“黴”了,下遊成了他的專利。連喝了幾大缽涼水,肚子脹得像一麵鼓。實在脹得撐不住了,舉手投降,這個一輩子逞強的人,隻有在牌桌上表示服輸。
於是大家提出輸方不喝涼水,隻掛白胡子。各人臉上都貼了幾條白紙撕成的“胡子”,根球臉上的胡子最多。額頭上、鼻梁上、兩邊耳朵上都貼滿了白胡子。一直打到太陽下山。才匆匆忙忙議論場裏的事。
場裏人事安排如下:五隊老書記楊啟甫任場長,攪潲棍楊茂覺任副場長,二隊木工楊德操任會計兼出納,三隊楊永合老人任飼養員兼炊事員。其餘10個園藝工由各隊輪流選送。
我和濤濤作為第一批園藝工到場裏居住。鈴子小豐芝儀,大洋馬周忠弟周忠孝兩兄弟都來了,大隊知青來了不少。我們樂得天作之合,為我們知青朝夕相處創造條件。其他隊派的人有淮跛子,四類分子湘壽、潘三爺。
攪潲棍,有人叫他楊營長,現在又叫楊場長,他大概就是來管理我們這些再教育對象和被改造對象的。我們不管他是誰,隻樂得洗手吃飯,圖個輕鬆就行。隻要不管得太死,能給我們一點自由就滿足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我們就到山頂來做和尚。
這兒既不是庵堂也不是廟,把我們知青放到一起,何樂而不為?“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既來之,則安之。
第二天,天還未亮,攪潲棍就在樓下吹起了口哨,我們打著嗬欠下樓洗臉。出工回來洗臉!刷什麼牙?城裏那一套洋味趁早收起來!攪潲棍大聲喊著。
兩個女生跟合大爺做飯打豆腐喂豬,淮跛子放牛,其餘的人上山挖樹氹!
原來,他們合計好了算計我們!一個隊一百多人管一百多畝地,一年到頭搞不清,就我們四個男知青加兩個四類分子,能管好這三十多畝地?我們嘀咕著。
扛起家夥跟著攪潲棍走。山上霧氣沉沉。在山上看山下,好象在南天門看凡間,虛無縹緲。挖樹氹沒有技術指導,全按攪潲棍指點,挖一個雞婆氹就行。
農場生活就這樣開始了。沒想到把我們和幾個四類分子放在一起,還派一個民兵營長管著,頭頂壓著一塊石板,心裏蒙上一層烏雲,快樂不起來。一天下來,感到特別疲倦。吃了晚飯,倒床便睡。鈴子和小豐幾個女菩薩,悠哉遊哉,沒事人一般。白天做工,晚上就空虛得慌。沒有半本書看,沒有半點文藝生活,無聊至極。隻好和大家在昏黃的煤油燈下半夜半夜地打撲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