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後門洞開1
“九大”以後，各地的政治運動又掀起了一個新高潮。忠於毛主席，還要擁護林副主席。家家門口都用紅油漆寫上“忠”“公”二字。還把“忠”字下麵的“心”字畫成一個心髒形。各隊的“寶書台”越做越精致，批鬥會也越來越升級。早請示，晚彙報，轟轟烈烈。各大隊都排演樣板戲，演到後來都變了味。毛主席語錄歌，語錄操，也逐漸從城市傳到農村。要求全體社員都背毛主席語錄，背得各隊社員杜撰了很多“毛主席語錄”，弄得大家啼笑皆非。
比如，社員們挑煤炭燒石灰時就唱：下定決心挑煤炭，不到長城非好漢，不怕犧牲挑兩擔，排除萬難燒好炭，爭取勝利早吃飯！大家邊挑邊喊，邊唱邊笑。
原來多麼神聖的理論，一旦宣傳過了頭就變味了。人們可以自由創造毛主席語錄，甚至某公社幹部說的話，社員也說是毛主席語錄。
這一時期，根球更加活躍，他一心一意搞革命，捕捉不同的革命信息。至於生產，那是次要的。以革命促生產，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產階級的苗。照舊每天提一個塑料網兜，裝幾本毛主席著作，到各隊遊逛。
冬季征兵又開始了。每年征兵，根球都要不失時機地大顯身手。農村青年要想出外見世麵找工作，參軍是一條捷徑。解放前國民黨抓兵，人們躲兵。現在青年人參軍，要通過層層審查，除了出身好，還必須家裏政治清白，光政治清楚還不行。符合條件的，還要看他的態度和表現，就看他在根球麵前的表現。
凸砣說：誰孝敬他，誰多燒幾次香，誰就有希望。
一隊的楊湘軍、楊湘浩，小名分別叫軍砣和罕砣，三代貧農，家長解放前沒出外幹過事當過兵，可算曆史清白。解放後，老老實實生產，一貫奉公守法，熱愛集體，從未說過怪話。行動上、思想上找不出什麼茬。可以說是完全符合條件了，身體也檢查過了，沒任何問題，隻等著入伍了。就在體檢後到入伍這段空隙裏，很多人加緊活動。檢查身體是按比例增加名額的，以便打下一些不合格的人。誰知體檢後，我們大隊的應征青年個個身體健康，都沒大毛病，有的也隻是沙眼色盲平足之類。按照公社給定的名額，要刷下兩個，無形中就形成了激烈的競爭。
我們男知青當時都報名應征，有一部分參加了體檢，不知是政策還是政審的原因，還真是身體的原因，反正沒有一個體檢合格。我們這些人的出身也各不相同，有幹部，有工人，有城市貧民，有教師，有舊職員。剛下放，大家對前途並不怎麼擔心。對於參軍去也行不去也行。總相信這隻是一個過程，總有一天會出太陽，雖然唱歌“北京有個金太陽”，可大家知道那太陽太遠。大部分人都聽從家長勸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更有家長教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也有老師教導：人的眼光要看得遠，不要被眼前的困難嚇倒，不要一葉障目。到底自己身體有什麼毛病也不怎麼去追究。問公社，公社說問區醫院，到區醫院要跑幾十裏路，你問哪個大夫，他認識你是誰？誰給你去翻那一大摞資料？誰敢泄密？動不動就是政治帽子，誰不要飯碗，誰想上台挨批鬥？大家在公社問了幾句，再也沒去窮根究底了。
軍砣和罕砣的家長，分別是溫熱水和鄭子明，他們總覺得自己沒問題，不需要去跑這冤枉路，花冤枉錢。況且自己八輩子沒做過這種下求人的事情，自己也做不起這號人。他們也明明聽說過，本大隊有幾家體檢合格的，在晚上提著雞鴨糖酒進了根球家。自己就是不願走這一步，到時候真要走不成了，再找他說理，看他怎麼說。
一個漆黑的晚上，三隊社員看到“百通”提了東西到根球家去。大家知道，他的兒最近也參加了應征體檢。據說是色盲，他想要兒子參軍萬無一失，還得球主任放他一馬才行。於是就來給球主任燒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