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氏公司麵臨破產,北陵集團有意納入旗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氏岌岌可危。”
“明氏後繼無力,年幼小主如何保住明氏不倒?”
一周來這樣的信息成了所有報紙雜誌和經濟欄目的主題。
在明城,一向是明氏北陵各占一方,其他小公司眾星拱月,形成微妙的平衡,維持數十年,這次明氏突逢變故,又是年僅十四的黃口小兒接位,平息內亂難免傷筋動骨,這次北陵坐收漁利,蓄勢而發,雖然是趁人之危,但是商場如戰場,這麼做也是無可厚非,林深早想過北陵會出手,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實在是措手不及。
明氏再一次陷入危機四伏的低氣壓之中。
又是一晚無眠。
清晨,天將明未明,明翊獨自靠在玻璃花房的欄杆上,看著天際冉冉升起的朝陽。
——這是媽媽生前最喜歡的事。
這座花房是媽媽最得意的“秘密基地”,以前時常瞞著爸爸一個人“鬼鬼祟祟”“發明”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雖然沒有一次成功過。
生命力奇強的花房好幾次“死裏逃生”,明家年輕的媽媽越挫越勇,總是眼冒星星,信誓旦旦地說——“這次一定要種出‘一見鍾情’……”
想到這裏,眼前仿佛出現了媽媽永遠精力充沛的笑容,明翊心底的幸福就滿滿的,像是要溢出一樣。
“明少爺好心情啊,明氏都快易主了,你還有心思看日出,真是淡定得很啊。”一個帶著嬉笑輕佻的男聲傳入耳中,明翊警覺地轉頭,隻見一名男子慵懶地靠坐在另一頭的欄杆之上,一腿屈起,右手隨意地搭在腿上,緊身的皮質機車服將他的身材勾勒得極為熨帖,背光的臉龐讓人看不真切,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淺笑,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痞氣,明翊感到一股異常的壓迫感。
“你是誰?”明翊直視他,問道。
“原來那兩個人姓明啊。”來人沒頭沒腦自言自語,明翊渾身一震。
——兩個人?姓明?難道……
“你到底是誰?”明翊急切地向前一步。
“明氏的資金都被套牢了吧,你甚至想要變賣房產,沒用的,不要說短時間出手賣不上價,就算你賤賣也是杯水車薪,你不如順了北陵還能保住上下員工,北陵這次算是下血本了,看來不吞你明氏是不會罷休的。”他沒有回答明翊的問題,但是短短幾句話,已經讓明翊明白這人不是善類,不禁眉頭緊蹙,神情更加凝重。
明明一副輕佻隨意的態度,說出的話確是一針見血,隻是現在還敵友不明,不能輕舉妄動,明翊選擇靜觀其變。
如果是北陵的人,那……
“明氏這樣弱,要拿下真是易如反掌,本來還想玩玩的,太簡單了,都提不起興趣。”明翊尖銳的目光,他恍若未見,徑自說道,“老頭子真不厚道,我一回來就使喚我,斬草除根這種小事也派我來,真真無趣。”
斬草除根?!什麼意思?明翊地心不禁咯噔一下。
這一閃神,那人已經翻身一躍,輕巧地落在地上,像一匹高貴而危險的美洲豹慢慢向明翊走進,明翊本能地退了一步。
“不必怕。”看穿他的心思,那人痞痞一下,一個箭步,一張瞬間放大的臉就出現在明翊眼前,嚇了他一跳。
這人……不簡單。明翊暗自心驚,卻也捉摸不透他的來意,隻好強自鎮定,敵不動,我不動。
“我若想殺你,你連察覺的機會都沒有。”他閑適自在地欣賞著明翊的表情,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物什。
“你到底想幹嘛?”聞言明翊反倒鎮靜了下來。
“你想知道是誰殺了你父母?”他依然不答反問,成功地看見明翊的臉色瞬間煞白,卻倔強地瞪著自己,他嗬嗬輕笑兩聲,暗道:有趣有趣,果然有趣。
明翊不說話,隻直直盯著他,直覺告訴他一定還有下文。
“你想保住明氏?”那人嬉笑著逼向明翊,幾乎碰到彼此的鼻尖,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幾乎撲了明翊一臉。
明翊警覺地等著他說下去,有時候,麵對挑釁,沉默是最有效的方法。
“嗬嗬。”他笑得更開心了,嘴角咧出一個愉快的弧度。
沒錯,是——愉快。
“你想幹嘛?”明翊讓他笑得有些發毛。
“我想幫你啊。”他依然笑著。
幫我?憑什麼?不要說素不相識,就在幾分鍾之前,這個人才說過要斬草除根,一轉頭卻說要幫我?!騙鬼嗎?
“你不信?”他笑問。
“我該信?”明翊悄悄退開,極力保持著冷靜,隻微微抿了下唇,這是明翊在緊張時候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下意識小動作。
“別退了,再退就掉下去了,我要抓你,你逃不掉。”他直起身,滿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
明翊回頭,一步之後便是花房的樓梯,掉下去絕對不是好玩的事情。
這人……
“你潛進明家到底有什麼目的?”
“殺你,順便毀了明氏。”他彈彈指甲,這才轉過臉看著明翊,“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嘶——明翊倒抽一口涼氣。
“誰讓你來的?為什麼殺我?”明翊冷凝了表情,他當然不會愚蠢地認為這人一大清早潛進明家,就為了和他開玩笑!
“別緊張,我說了我改主意了。”他輕笑。
現在在他眼裏的明翊看起來像隻被虎視眈眈的小獸,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叫他緊張不已,不過,嗬嗬——他真是愛死這個表情了。
果然,比殺了他有趣得多。
“明氏怎麼說也是屹立不倒數十年的大集團,商場上盟友至交不在少數,就憑你一個人怎麼可能弄垮?”他擺明遊戲的神情讓明翊氣結——這個人簡直就是狂妄!
“我說能就能。”他不以為意。
“你!”
“我什麼?我說錯了嗎?事實上明氏現在遍體鱗傷了,至於那些所謂盟友至交我該放在眼裏嗎?”他輕挑了下眉,帶著似有若無的哂笑直直看向明翊。
明翊重重抿了下唇,那失去血色的唇再次變得殷紅如血。他的話正中明翊死穴,的確明氏有難,在現實麵前一切盟約友誼都是虛幻,隻要對方給出一點點好處,就會讓他們背棄明氏,至少是選擇置身事外,不然明氏也不會在半年前那場內鬥中傷了中元,這般不堪一擊,想到爺爺和父母的心血將被毀於一旦,明翊陷入深深的心痛和自責。
“喂,不是吧,我是要殺你的人耶,這樣你竟然也能發呆!你就不怕一個走神,小命就丟了?”他調笑著把玩指間精巧的匕首,
“你不是說你改主意了嗎?既然這樣,我怕什麼?”明翊別過臉,重重咬了下唇。
“明氏的少當家原來是個白癡啊。”他搖著頭歎了口氣,猛然鉗住明翊的脖子,危險地眯起眼,“殺手的話你也信?”
“信。為什麼不信?”明翊一驚之下反倒生出一股激怒,用力拍開他的手,怒極反笑道:“你不是說你要殺我,我也逃不了嗎?那我幹嘛費力氣。”
“嗬嗬嗬,有意思。”這次他是真的覺得很愉快了,“不愧是我看上的獵物”。
“我暫且當它是讚美。”明翊別過頭不看他,甩給他一個瘦削而棱角分明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