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故意擺出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的嫵媚,溫柔地迎合黃飛的目光。她左手握酒瓶,右手輕輕地在黃飛左腿根上來回摩挲。“說吧,想找什麼人?”“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如果你在這兒待過至少一年的話。他喜歡打一條質地講究的領帶。”這時,黃飛突然靈機一動,在黑暗的迪廳能看清對方領帶是否“得體”,那條領帶的顏色應該十分鮮豔。於是黃飛接著補充:“他打的領帶經常是很鮮豔的,比如紅色。頭發不長,西裝,皮鞋——氣質很好。”
氣質。對,一個人這樣在乎自己的衣著打扮,無疑是個對自己很嚴格的人。那他的氣質,應該也差不了哪兒去,至少也早被包裝出來了。
“大哥,饒了我吧!這樣的人在滾水迪廳,可海了去了!你讓我上哪找?!”
葉子擺出一副痛苦狀。但黃飛知道她已在大腦努力搜尋。黃飛向葉子講出了這個人最特殊之處:“他應該就是在滾水上班,至少是個主管或部門經理什麼的。而且,身高大約1米78。”
“身高1米78……打領帶,你說他喜歡顏色鮮豔的領帶,是吧?”葉子忽然眼睛一亮,追問道。
“是。”黃飛抿下一口酒,葉子其實已知道這人是誰。“就是他了——韓冰。他是咱們滾水迪廳的保安部經理。這兒的工作人員就他最個性,上班從不打單位發的領帶,而是老打著一條鮮紅鮮紅的。”黃飛激動得手有些不穩!韓冰,第三個他們要找的人,終於就要浮出水麵了!說不定,他此時正在某個黑暗角落注視著黃飛呢!“他現在在哪?”黃飛盡力以平靜的眼神向四周掃了一下,問葉子。“在哪?我怎麼知道?”葉子竟笑了。仿佛黃飛犯了一個可笑的無比低級的錯誤。
“不知道?”黃飛迷惑不解了。“韓冰,好幾個月前,辭職了。從那以後,就再沒有人見過他。”葉子喝一口酒,眼珠飛快地轉動。黃飛知道這個久經江湖的老女人正在想著什麼主意。
“你幹嗎要找韓冰?”突然,葉子問。黃飛笑了。反問她:“你以為呢?”“我是你肚子裏蛔蟲啊?真有意思,我咋知道!”這女人看來讀書不多,開始露出素養不高的本性。黃飛右手托著腮,故作猶疑狀。
其實,黃飛是在大腦裏編造故事。一個可以使葉子或其他人相信的,黃飛必須找到韓冰的故事。
“既然他已經不在滾水了,我就告訴你實情吧。我有個鄉下的遠房表弟,有一回在這兒玩,不知犯了什麼事,被滾水的保安毆打成重傷,肋骨斷了兩根。他跟我說帶頭打他的,就是我剛才跟你描述的那個人,但一直不知他叫什麼。”
黃飛一仰脖,喝下一大口冰涼的酒。這一瓶已見底。黃飛抄過另一瓶,又開始喝。
“我要找到毆打我表弟的人。至少要他為自己行為付出代價。就這麼簡單。”
葉子的眼裏閃過一絲不安甚至是驚恐的冷光。她也一仰脖,把瓶中酒飲盡:“那麼,你就是韓冰的仇人了?”
“哈!哈哈!仇人?”黃飛開心地笑了。“哪有!我隻是想認識他而已。可現在,他竟不在了。”
黃飛又認真起來,轉過臉對著葉子問:“葉子,我怎麼樣才能找到韓冰?”
“這個嘛……”葉子遲疑著,開始轉動放在吧台上的酒瓶。“有一個人,或許可以幫你。她和韓冰睡過覺。我幫你把她喊過來——但你,把小費先給我吧!”要想得到必須付出。這是滾水迪廳的規則。而且,在這個躁動狂亂的世界,任何東西都可以折價交換。比如各類消息,乃至肉體。
黃飛抽出兩張100元鈔票。葉子接過,衝黃飛一擺手:“拜拜……”然後一扭屁股,進入黑暗之中。
4
丁香吸了一口煙,白盒三五的。然後,用力往前一噴。好粗的煙柱。她手指夾著煙,喝著酒,開始訴說。
我和他認識,就是在滾水迪廳。當時,我剛從東北老家到北京,本來想找個工廠什麼的打工掙錢。可我們這個樣子,重活嫌累,輕活嫌錢少,體麵活又幹不了。有個朋友介紹,說這兒可以掙錢,又輕鬆又時髦。如果出台,一晚掙個千兒八百不成問題。
我來這兒的第二天,就認識了韓冰。具體情況我就不細說了,我不想說。那是一個周日早上,玩瘋了的人們也玩累了,都走了。大概早上四點吧,韓冰把我領到一個包間,在沙發上就強行和我做愛。他力氣特別大,他學過散打。那是夏天,我穿著裙子……唉!女人嘛,就是那麼回事,再說我當時也不是處女了。
那一陣子,我就成了他的人。怎麼說呢,對韓冰我不是沒有一點感情。他帥,比你帥多了。而且說話巨好聽,特磁性。那聲調,能直接往你心窩子裏鑽,弄得你心癢癢又舒坦。許多姐妹為這還吃我的醋。在滾水混的女服務員,還有推銷煙酒的,都暗戀韓冰。我為能和韓冰睡覺感到驕傲。有一回,他帶我去他宿舍。我真是嚇壞了。他變態!那天有一隻老鼠跑到了廚房,我正在那兒用微波爐熱牛奶。女孩子嘛,見到了老鼠嚇得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