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長卷(1 / 3)

天然長卷

太湖裏有一座西山島,她的神秘和美麗,大家都藏在自己的心裏。西山的一些風景區,我們偶而也是要去的,或者來了遠方的朋友,或者自己忽然產生了悠閑的心情,都可能會說,走,到西山去。西山就是這樣常駐在我們的心頭,也常常走進我的生活。在石公山,在林屋洞,在包山寺,我們會碰到和接觸到講解員、導遊、景區的工作人員,但不知道哪一位是馬安滄。也許我們曾經擦肩而過,也許我們從來無緣相遇,但是我們畢竟踩著同一片土地,呼吸著同一樣的空氣,帶著清香微甜的的寧靜的空氣。

我沒有見過馬安滄,應該說並不認識他,但是現在因為一本書,卻相識相知了,這可能就是文人間比較典型的交往,文章就是我們的相遇的橋梁,對文學對生活的熱愛和癡情就是我們的連接線。這根線永遠也不會斷,也許幾年幾十年都不曾謀麵,甚至再退一步,小馬即使沒有把他的書交到我的手上,甚至小馬也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小馬,但是我相信我們之間的神交是與生俱來的,與生同在的。

讀馬安滄的文章,不如說是跟著馬安滄又去一趟西山,更是跟著馬安滄的眼睛和心靈去看西山。於是,這一次的西山之行,方才讓我知道,從前我們對於西山的了解,才是多少的一點點皮毛,我們對於西山的感情,又是多麼的淺和薄。馬安滄深愛著家鄉,熟悉了解家鄉,使得他的一些本來是屬於介紹性的文字,充滿了文學的韻味和魅力,正是這些充溢著作者精神氣、也充溢著西山的精神氣的文章,引領著我踏入了另一個西山——馬安滄筆下的西山。文章與山水共美,現實與心靈交彙,寫古村落的《古村明灣》、《東村訪古》等,牽著我們走進雖然破舊但風骨依存的老宅舊街,走在狹窄陰暗的備弄,感受曆史的氣息。尤其值得稱道的是那幾篇寫人物的散文,漁夫阿牛,支書阿福,陳老師,還有那個用家鄉話問作者吃過飯了沒有的鄉間老婦,還有那些一輩子都沒有走出過古村落的老翁老嫗,他們的樸實和超然,難道不像是一麵鏡子?在這裏,人與景是融和的,馬安滄用自己的愛和感悟,描繪

出一幅天人合一的天然長卷。

我曾經寫過一篇關於寫信的小文章,我說與一種朋友相交,從來就沒有書信往來,寫信的人從來不寫,收信的人也從來不收,但是信依然是存在的,它在時空中飄來飄去,讓寫信的人知道信已經發出,讓收信的人知道信已經收到。

盡管如此,下次去西山,我想我會去尋找馬安滄的。

世態人情水悠悠

在細雨蒙蒙的早晨斜輝脈脈的黃昏,女孩提著一籃衣服,踩著鵝卵細石,穿過清幽的小巷,前麵就是輕輕流淌的小河了,在河岸的條石上,阿姨好婆用洗衣棒槌打著衣服,女孩學著她們。開始了自己的少年青春。啪噠啪噠啪噠。清脆的聲音飄蕩開來。

或者她是在水井邊,放下吊桶,打起水來,也會打起一些對未來的憧憬,最怕的是吊桶繩磨斷了,措不及防的撲通一聲,吊桶掉下去了,也像掉下去一樣,往家裏奔的時候,慌慌張張喊,吊桶掉下去了,吊桶掉下去了。

這個女孩是我嗎?也許是,也許不是,但她一定是蘇州的女兒,紮著小小的羊角辮,在河邊冼洗刷刷的日子裏,在吊桶上上下下的來往中,漸漸地長大。

如果說河是蘇州的命脈,那麼遍布古城的水井,亦可以稱得上是蘇州的靈魂了,在家家戶戶的院子裏,在小巷的拐角上,甚至在馬路的中央,我們的祖先前輩,早就替我們開掘了許許多多的生活的源泉,從實際的生活的角度出發,卻留下了這麼多無價的文化的遺產,這恐怕也是我們的先人始料不及的,無心插柳柳成蔭。

回想小時候的日子,總是在河邊,在井台上,我們的生活總是和水連在一起的。看一看古往今來的詩人,他們讚賞蘇州,幾乎沒有不提到水的,“楊柳閶門路,悠悠水岸斜”,“處處樓前飄管吹,家家門外泊舟航”,“古宮閑地少,水港小橋多”,隻是在他們的詩中,蘇州的水,更多的是給人欣賞,是滿足人的精神生恬的。

當我們在河邊洗刷、在井裏打水的時候,我們心目中的水,卻是實實在在的物質,充滿了我們的一生、每時每刻不可或缺的,像我們的米飯和衣服。

漸漸的,我們離開河邊了,也離開井邊了,因為我們有了方便的自來水,水龍頭裏嘩嘩地淌出水來,是幹淨的,經過處理的,用不著再到雜貨店去買明磯了,也因此現在的小孩子恐怕都不知道明礬為何物了。記得自來水剛開始來的時候,這個龍頭是大家共用的,幾十戶,甚至上百戶人家,孩子們提著水桶去排隊,一分錢幾桶或者幾分錢一桶,起先大家是趨之若鶩,看個新鮮,時間長了,便不覺得好奇,於是,老大推老二,老二推老三。看管水龍頭的老爹,手裏有一把鑰匙,他不會輕易地給你開鎖,但是有時候,老爹看到有路人口渴了,他會慷慨地說,來喝口水吧。這時候老爹的口氣是很驕傲的。

如今我們的家裏,每一家都會有好幾個水龍頭的,但恐怕誰也不會想到去數一數算一算。因為自來水嘛,算什麼呢,太平常了,太簡便了,平常簡便得不值一提了。而我們深知,這平常簡便,卻是來之不易的,五十年的風風雨雨、五十年的點點滴滴告訴我們,這平常簡便是有背景的,這個背景,是國家的興盛、曆史的進步、人民的努力。

今年我們仍然回憶和杯念河灘水井,並且從中品味出。曆史與文化的醇濃的韻味,而我們的回憶和懷念也是有前提的,這個前提,是我們已經告別了落後與貧困,正在邁向現代化的明天。

近或遠

蘇州和木瀆很近,近得幾乎沒有了距離,正是因為這個近,大家都說,反正很近,什麼時候去都可以,而這個“時候”卻是一再的被不經意的錯過,經過木瀆去靈岩山天平山去東山或別的什麼地方已經有了很多的次數,木瀆卻仍然沒有去,於是有時候會想,近,或者就是一種遠?

與木瀆的緣分終究還是有的,去年4月,陪安徽作家石楠去東山看望亞老,未遇,我們在東山轉了一圈,沿太湖看風景,時到中午,麵對吃飯的問題,突然就想到了木瀆。

木瀆有一家飯店叫石家飯店,我們蘇州的明友間常常談起石家飯店,我也曾佝外地來的朋友介紹過石家飯店,但自己卻從未去石家飯店吃過飯,每每說起要去品嚐石家飯店的醬方和絶肺湯,但也終因為一個“近”字而未能成行,但是緣分終於還是來到了,我們在觀賞了太湖美景以後。便走進了另一個美的天地——木瀆石家飯店。

石家飯店仍然是老店,它的鄉土氣息一下子吸引了我們,一樓的大廳如同我們從前熟悉的大食堂,老式的方桌和普通的発子不疏不密恰到好處,我們來到二樓,二樓也仍然是大食堂式的大廳,與富麗堂皇沾不上邊,甚至沒有一點新的感覺,一些普普通通的客人在吃飯,服務人員多半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中年婦女,她們麵色平和,不急不忙穿梭在桌子與桌子中間,給客人端上一盆盆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家常菜。

但是菜的味道卻不普通,能夠把海參魚翅做得好吃固然不簡單,要把青菜豆腐做得令人稱道恐怕也是不容易的,石家飯店的大師傅,端上他的醬方,會讓許多人一輩子難忘,我們那天到石家飯店吃飯的四個人中。有一個人平時是不愛吃肥肉的,另外的幾個人都有些膽囊或者胃的毛病,但四個人誰也沒有抵禦得了石家飯店醬方的誘惑。

可惜這是在春天,鯉魚還沒有長大,如果在秋天能夠來石家飯店品嚐鈀肺湯,一定是非常美好的事情,聽說這道菜十分昂貴。

走出石家飯店,我們回頭與它作別,對石楠來說,也許不一定再有機會,但對於我們蘇州的一些朋友來說,再來石家飯店應該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隻是別因為“近”而一再地放棄或者錯過機會。

我們早幾年常常在鄉間的公路上奔波時,肚子餓了,看到路邊的小店,很隨便的就能夠停下來走進去,那種鄉間小店,很小,桌子和凳子,和石家飯店一樣,是舊的,粗糙的,氣息也是差不多的,隻是那樣的店,更小,而石家飯店大一些,當然,大一些說明它的生意好,我們都希望木瀆石家飯店生意好,希望它的醬方永遠這樣好吃。

看得見屋頂的房子

我想三四十歲以上的人們,大概都有過這樣的經曆,就是在從前的相當長的一些日子裏,當你晚上躺在床上,你就看見了你家的屋頂,當然這不是屋子外麵朝天麵的一塊。這塊地方,有房梁,有椽子,有滿磚,是立體的。它不是天花板,天花板總是雪白雪白,平麵的,很單一。天花板是晚上都在看著的同一樣東西。但是從前的屋頂卻是不一樣的,它比較豐富多彩,由各種各樣不同的木料築成,油漆的色彩也不一樣的,滿磚亦不盡相同,就這樣我們在每一塊屋頂下麵做出來的夢也是大不一樣的。雖然看得見屋頂的房子多半簡陋,一層的平房,很舊了的,搖搖欲墜,但是我們曾經在那裏邊幻想過許許多多美好的事物,比如我們幻想住樓房,住看不見屋頂的新房子。隨著日子的流逝,這些幻想真的成了現實,我們搬進了新區,住進了公寓房,甚至買了別墅,我們離看得見屋頂的房子越來越遠了,然後呢,然後這些越來越遠的東西又重新成為我們向往的東西,重新來到了我們的夢中。

我們十分的懷舊,懷念看得見屋頂的房子,但是我們到哪裏去住看得見屋頂的房子呢,看得見屋頂的房子在哪裏呢?其實不用著急的,說不定哪一天你就真的又住上了。比如有一天我們來到同裏,同裏就有許多這樣的房子,民居客棧,我們可能是很隨意地走進了其中的一家,這一家叫敬儀堂。聽敬儀堂這樣一個名字就能想到很悠久的曆史和很豐厚的文化,但我們不一定是來體會曆史和文化的,我們隻是來住一住看得見屋頂的房子羞同裏有這樣的房子,我們有這樣的願望,於是就有了緣分。

敬儀堂就是我們從前曾經住過的那種大院,在城市,在鄉村,我們都住過那樣的地方,從大門往裏走,會有好幾進的房子,前一進房子與後一進房子之間隔著的是天井,天井裏有樹和盆景,也會有些家禽或者別的小動物,房東的孩子好像有七/v歲,從前我們也差不多有這般大小,現在我們又回來,在房東孩子的身上,我們會看到自己童年時的身影嗎?

那一天我住的是西廂房,西廂房出乎意料的大,是個套間,外麵有沙發

可以會客,裏邊是兩張床,像賓館的標準房,還有配套的衛生間,因為裝了熱水器,天天可以洗澡的,外間和裏間的門邊,豎著一根紅漆的木門栓,晚上我用木門栓栓門的時候,心裏有一點輕微的鏈漪,接著我就躺下了,看見了想念的屋頂,看見了很久很久沒有看見的房梁、椽子和滿磚,是又熟悉又陌生的,是又親切又有些距離的。

我們在敬儀堂的客廳裏吃鄉村風味的飯。踩著古老的青磚,王鵬將我帶到後院,他準備在後院種葡萄,到時候你們再來,王鵬說,就可以在葡萄架下喝茶說話,王鵬的曾祖父是一位負責太湖水利的官員,敬儀堂好像就是他上班的地方。一百多年後,我們來到這裏住了一個晚上,生活真是無狀,王鵬給了我一張名片,名片的背後寫著:身處明清院宅,體驗古鎮幽靜,親臨民居生活等等,但是在我的思想裏,我們就是來住一住從前住過的看得見屋頂的房子,謝謝王鵬給了我們這樣的一個機會。

天水一色

到常州就打聽往天目湖多少路,都說不遠,結果卻走了兩個半小時,開始尚不知天目湖怎麼回事兒,也不知到了天目湖住哪兒,路上聽說了,住水悅山莊,突然地就想起這麼四個字,天水一色。

天目湖,水悅樓,天水一色,想象那渾然自成的天趣,想象那天水融一的親情,天目湖水悅筆會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成功了似的,多好。

一路風塵到天目湖已是下晚,急著往餐廳去,並不想那水是多麼地美妙,也不想那天是多麼地偉大,留待明天吧,今天先得打發肚子,若有砂鍋魚頭當然更妙,一看,果然有,便來不及再說什麼天水或者水天了。

天目湖的日子是從第二天開始的,可以這樣說吧,我們坐船遊湖。並且散了散步,也坐下來座談文學以及文學之外的話,有情有調,挺滋潤,日子就很快過去,便到了離別的時間,回頭一想,天水一色呢?

我在天目湖並沒有看到天水一色的景像。

是因為山,天目湖群山環抱,山雖不高,卻也連綿不斷,像是天和水孕育了山,然後山隔開了天與水。或者,因為水,天目湖的水算不上遼闊,也不蒼茫,像是水夠不著天,又像是天不能附著水。也或者,並沒有別的什麼原因,不因為山,也不因為水,根本就沒有去看,沒有去看那樣的景象,天水一色的景象是有的,隻是我沒有去看。所以我不知道在天目湖究意有沒有天水一'色的景像。

坐船遊湖,我在做什麼呢。大概在感受太陽的熱烈吧。雨中遠眺,我看到了什麼呢,也許看到一片朦朧,山也是朦朧,水也是朦朧,天也是朦朧,或者是湖塗。

就這麼稀裏糊塗走過了人生經曆中天目湖水悅筆會的這一段。

人總是在將要失去或者已經失去以後才知道珍貴,人總是在渾渾噩噩中走過一天又一天,然後回頭說,我怎麼就這麼過來了呢。我還什麼也沒做呢。

其實,這時候,你已經做了許多許多。不信麼。

一如我現在回頭看天目湖的水悅筆會,似是有許多失落,也似有許多遺憾,但更多的卻是收獲。我想,我最大的收獲就是在自己的心裏,永遠地留下了一幅天水一色的景象,它不屬於大海,不屬於藍天,也不屬於別的任何地方,它隻是天目湖的特有的景象。

有沒有都一樣,看不看也一樣,去不去天目湖也許就不一樣。

清唱

重陽節,我去看望一對老人。

住在小巷裏的老人,老爹七十八歲,老太八十三,他們本不是夫妻,隻是在老了以後,經居委會動員,搬到一起住了,互相有個照應。老爹原來是園林綠化工人,弄了一輩子花花草草,老太則幫人家做了一輩子用人,經她那雙手倒過的馬桶不知有多少,現在他們都老了,互相照顧相依為命。開始幾年,老太身體尚健,由老太照顧老爹的生活,後來老太中風癱瘓了,反過來由老爹照顧老太,喂水喂飯,端屎端尿,老爹毫無怨言,好像歲月天生就是應該這樣的。他們的生活很清苦,老太沒有收人,靠老爹微薄的退休工資過著清貧的日子,他們的住房舊得不能再舊,小得不能再小,盡管如此,老爹還是在那一小塊狹窄的地方種植了一些花草盆景,每天精心侍弄它們,使這一片幾乎被世界遺忘的狹小貧瘠的角落充滿了生機。

我看著這些生機盎然的花草盆景,忍不住讚揚起來,老爹臉上露出了淡淡的意笑。七十多歲的老爹,由於長期辛苦勞作,看上去他是那麼的蒼老,那麼的枯瘦,但同時他又是那麼的從容,那麼的恬淡,那麼的充實。那一個重陽節,這兩位老人在我的心裏真是留下了深深深深的記憶。我如果寫他們,我不能寫出別的什麼,我隻能寫老人曆盡人間事,嚐遍天下味以後,怎麼樣慢慢地進人一種淡迫的與世無爭的境界。在這一種平平淡淡的默默無聞的生活中,難道不是蘊藉著曆史的滄桑,難道不是包容著人類的命運嗎。

世界是多聲部的,我所希望的清唱隻是世界和音中有極小極微弱的一部分,我並不是要所有的人都來清唱,清唱也好,配樂也好,輕音樂也好,重搖滾也好,卡拉0K也好,美聲高歌也好,隻有容納了更多的聲部,這世界才能更美好。

清唱,說到底也許還是性格所然。

清唱,說到底總是在唱。

胥城的概念

胥城是普通的、平凡的,因為它隻是一幢樓,隻是一座賓館。別說在全國在全世界,即使在我們這個不算大的城市蘇州,現如今,比胥城大廈更大更高更漂亮更現代的賓館早已經處處拔地而起、迅速遍地開花了。

所以說,胥城是普通的。

胥城又是不普通、不平凡的。因為胥城不僅僅是一幢樓,不僅僅是一座賓館’它還是一個標誌,還是一個概念。

如果我說胥城是一麵旗幟,也許有人會覺得言過其實了,所以我不說它是一麵旗幟,但我可以說胥城是一個概念。這是改革開放進人蘇州人腦海中最早的一個概念。在蘇州人不易談忘也不曾褪色的記憶中,在歡慶新時代的鞭炮聲中,最先在這塊古老的土地上站立起來的就是胥城大廈。

這一站立,一眨眼就已經二十年了。

兩千五百多年前伍子胥造的闔閭大城,就是胥城。或者換句話說,胥城也可以當作是蘇州的古城、別稱。

在蘇州,常常隻要一個胥字,就能讓人記起曆史,就能讓人回到從前。這個字,就是往事,就是底蘊,就是豐厚的文化積澱。胥門,胥江,胥城,伍子胥……不用更多的言語,也不要什麼解釋和說明,一個胥字,就是我們的傳統,就是我們的蘇州城。

兩千五百年以後,胥城又出現了,它是作為新蘇州的一個縮影站起來的。它站起來的時候,因為最先最早,也因為獨一無二,所以一舉成名。

然而,正所謂成名容易守名難,胥城大廈也一樣,站起來容易,挺下去卻是不易。

二十年來,它經曆了風風雨雨,它走過了坎坎坷坷,也曾經左成右盼,也曾經猶猶豫豫,但是現在,它終於找準了自己的路,可以堅定不移地滿懷信心往前走了。

大家都說胥城大廈就建在古胥城客棧的原址上,其實,我倒是覺得,到

底在不在原址上,究竟從前的老客棧是什麼模樣,這並不是十分的重要,重要的是,現代化的胥城大廈,經過了二十年的磨練,一方麵,它的現代化水準越來越高,同時,它的精神氣質,又與古胥城客棧的精神氣質融和溝通了。

坐在吳王宴的宴席上,窗外小景點綴,竹葉飄搖,便遙想起古人吟誦的“依約簾櫳火,眠花聽笛聲”的情形了;再讀一讀牆上掛著的清新古樸的書畫作品,更是足以讓人流連忘返,陶醉其中了。

就像二千五百多年曆史的蘇州城,既保留了傳統的特色,又建設起有特色的現代化,胥城大廈二十年走過的路,正是蘇州城二十年來走過的路,也就是把傳統文化和現代管理結合得恰到好處,現代中滲透著傳統,傳統中又融人了現代。

胥城大廈是一座高檔賓館。往往賓館一高檔,離普通百姓就會遠一點,但胥城大廈引進了奧灶麵,一下子就拉近了和蘇州老百姓的距離。每天早晨特意趕到胥城去吃一碗麵的普通百姓大有人在。就像我們,來了外地朋友,如果要想吃一頓好的早餐,無不介紹到胥城去吃雙燒麵。有一次,南京有朋友經過蘇州去上海,本來可以直達上海的,但為了胥城的這碗麵,特意下高速到胥城,吃了麵再去上海。今年金雞電影節時,有報紙說葛優為了吃這一碗麵,專程從觀前的住處一大早趕到胥城,後來又說這個新聞是假的。不管這個新聞是真是假,胥城奧灶麵的名聲卻一點也不假。

和胥城大廈本身一樣,這一碗麵普通而又不普通,看起來文章做在麵上,其實,不斷的求新求變,才是胥城常守常新的一個秘訣。

願胥城永遠年輕。

小巷人家

我們家鄉有句該語,說,清晨六點鍾,大街小巷臭烘烘。說的是一早上大糞車拉糞經過,又有倒馬桶的,一路瀟灑而去,所以在早晨的清新空氣裏有一些異味也是難免。這謗語雖然有些誇張,但基本符合事實,主要說的是從前,現在的糞車多半在夜深人靜時出動,馬桶仍然是在早上倒的,不過馬桶這幾年逐漸減少,確實大快人心。但是一想再減也減不出數以萬計這個大範圍去,便又有些性急起來。恨不得在一夜之間,就完全徹底地消滅了馬桶,這當然是不可能,幼稚病。不管我們的馬桶是迅速消失還是緩慢遞減,馬桶總是越來越少,這不用懷疑,形勢總是越來越好,這也不用懷疑。也有的老人用了幾十年的馬桶,很習慣很習慣,突然住進新居、有衛生設備,抽水馬桶,幹淨清沽,卻怎麼也大不出便來。我就知道有這麼一家人,女婿是做幹部的,遷了新居,丈母娘也跟著住進去,本來實在是一件大好喜事,可這人家卻從此不得太平,就是因為老太太坐在抽水馬桶上屎尿就下不來,後來折騰著把原先用的馬桶又棄回來,而且還不能放在衛生間裏,一定要放在自己的臥室,家裏這才平安無事,這不是小說,這是生活,像這樣的不適應新生活的老太太雖然不多,卻也不是沒有,你拿她們沒有辦法。

我也是從蘇州的小巷裏長大起來的,我也倒過馬桶,不止是一年兩年。在十來歲時,知道學雷鋒,不光給自己家倒馬桶,還幫著鄰居老太太倒馬桶,那時候並不覺得馬桶是一種什麼特別的東西,對倒馬桶也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隻把馬桶拎到廁所,倒了,到河邊刷洗幹淨便是,沒有什麼別的想法,也根本不可能想象多少年以後竟然就不再有馬桶,那眼光是多麼的短淺,那想象力是多麼的微弱,那頭腦又是多麼的無知,不像現在的孩子,真是展開想象的翅膀,大膽而超常,小小的頭腦裏居然有那麼多屬於未來世界的東西,就像我兒予才七歲,就知道畫一些超級宇宙飛船,多半是電視裏看來的,總比什麼也不懂的好,比起來我們這些人真是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