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給小平同誌當警衛的滋味到如今,離小平第一次南巡整21年,離小平第二次南巡也近3年。

當初警衛小平南巡的中隊長曹樹安後來提升為副支隊長,25歲醛排長馬安祥現在也坐在副支隊長的位置上了,28歲的徐超銀後來也於到了政治處副主任、掛中校警銜後轉業,當年的副班長方壽餘也在營房股股長的職務上幹得來勁。

滄海桑田,歲月流金。

給小平同誌當警衛的滋味,仍然在生命裏程中向前不停地滑行,滑行。

馬安祥的滋味:惋惜痛失握手機會,但向小平致以特區軍人“第一”,仍感榮耀一生——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992年1月19日。這一天,是我軍營生涯中最值得銘記的一天。

接到警衛命令時,我擔任排長。我當時並不知道是給小平同誌警衛。

隻知道肯定是位重要人物,因為警衛檔次是最高的:一級加強,而且部隊已經提前兩天秘密進駐迎賓館,支隊領導還多次提到:不惜一切代價,確保絕對安全。

19日上午9時多,小平同誌在廣東省和深圳市有關領導的陪同下向桂園別墅走來時,我眼睛突然一亮:原來是小平同誌!腰板下意識地就拔得更直,胸脯也挺得更高了。

鄧小平當時身穿深灰色的夾克,黑色西褲,身體硬朗,雙目炯炯有神,邁著矯健的步伐朝我走過來。兩分,一分……五秒,一秒,當鄧小平步行到正對我的哨位時,我立正,“啪”地敬了一個軍禮。我想我是代表特區武警向黨的第二代領導核心、向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致以了特區武警的第一個標準軍禮。

10分鍾後,小平同誌從屋裏走出來散步,當時沉浸在無比幸福中的我,差點沒有回過神來。小平同誌再次經過了我的哨位,我看到已88歲的小平手上已經皺紋滿布,但犀利的目光、堅毅的神色,依然一派睿智。這次,老人家對我慈祥地微笑著並向我點頭致意。

這時,我真切地看到,小平同誌的右手微微抬了起來,像要跟我握手。

可惜,就在這時,小平同誌的女兒毛毛(鄧榕)從屋子裏出來喊他,小平同誌頓了一下,轉過身去一手最終沒能握上。但是,對於寶貴的與小平同誌親近一刻,我已經感覺到這將是自己一生中最為難忘的時刻。這種幸福感一直溫暖著我的整個人生。

1992年1月19日正好也是我25歲生日,能在為小平同誌擔任警衛任務的哨位上過生日,是我一生的榮耀。

當天,還有戰友徐超銀也是在警衛小平同誌的崗位上度過了28歲生日。

方壽餘的滋味:曾經離小平同誌近在咫尺,卻未能合影,但是全村依然因他自豪——

那時,我剛當上副班長,就有幸在小平同誌下榻的迎賓館桂園門口站“禮賓哨”。

按理說,應該比許多領導同誌見到小平同誌的機會還多,但我卻始終沒有看清楚老人家。

因為,站“禮賓哨”有許多特定的紀律要求,必須目不斜視正視前方。

所以,每次小平同誌從桂園進出,我都隻能用眼角的餘光追尋偉人的身影,而不能仔細打量小平同誌,就是這樣,我許多次和小平同誌擦肩而過,卻不能凝視。我和戰友們就想:能和老人家照張相就好了。22日下午,隊長通知說,小平同誌要和官兵們合影。我激動得也和大夥兒一樣穿戴整齊,早早的就等候在桂園外麵。也許是來向小平彙報工作的人太多,一直等到下午2時,相還沒有照成。然而,在這焦急的渴盼中,該我上崗的時間到了,我隻能佩上槍,昂首走向自己的哨位。

下午3時過了,小平在其他領導同誌的陪同下走出桂園,走到了集合好的官兵們前麵就座。此時,一個“意外”發生了:就在攝影師即將按動快門時,和我同站一班崗的幹事劉建彤甩下一句“你站在這裏吧,兄弟!”就一個箭步閃進了合影的隊伍裏。

隨著快門的“哢嚓”聲,我的“終身的遺憾”被定格在了迎賓館桂園門口的大樹底下。我,隻能挺立在不到2米外的哨位上用眼角的餘光分享著他們的幸福。

幾個月後,隊長將兩張放得老大的照片送給我,我將其中一張送回了浙江金華老家。父母得知兒子為小平同誌站崗的消息,當即拿著照片挨家挨戶地去“宣傳”兒子的“出息”。整個村子的鄉親們都自豪起來,紛紛誇讚我“了不起”。大家就在照片上那些幾乎一模一樣的軍人中尋找著方家老二。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張照片還掛在老家堂屋的正中,而我至今也沒有告訴父母和鄉親們自己並沒有在照片上這個“終身的遺憾”。因為我認為我是和小平同誌在一起的,小平同誌也永遠和我們在一起。曹樹安的滋味:

兩次南巡我站崗,副司令把我罵哭——

我有幸兩次為小平同誌站崗。

1984年1月,第一次參加小平同誌警衛任務時,我還是一個人伍才一年的新兵。自己能被挑選上,真的是很幸運。因為差一點,我就與警衛小平擦肩而過:原來,當時按慣例入選的警衛人員一般是貧下中農的後代,我差點兒沒被選上,幸虧當年的領導重新審查後才過了關。所以,我每一次站到哨位上,心情都十分激動,當時遠遠地看著小平同誌,幸福得眼淚都差點掉了出來。當時我就想,這個兵沒白當!1992年1月,時隔八年後,小平同誌第二次南巡到深圳時,我已經是有著被深圳人稱為“深南路上好八連”五中隊的中隊長了。曾經為小平同誌第一次南巡站過一次崗的戰友,大都陸續轉業、退伍,各奔東西了。隻有我,又終於能夠如願第二次為小平同誌站崗,唯一不同的就是第一次為小平同誌執行警衛任務時我是在哨位上執勤,而第’二次我則是在組織勤務,安排其他幹部戰士為小平同誌站崗,也就有了更近距離地接觸小平同誌的機會。

1月19日上午9時多,小平同誌在省市領導的陪同下來到了桂園別墅後,隻停了十來分鍾,就走出來和有關領導一起邊散步邊談工作。當時我想,老人家晚上坐長途火車,那麼辛苦,怎麼也不休息一下就開始工作啊。

後來看報紙才知道,小平同誌當時說:“到了深圳,我坐不住啊,想到處去看看。”這時,我才深刻地感受到了小平同誌對深圳經濟特區的深厚感情和親切關懷。

警衛哨兵,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就是檢查人員與車輛的進出,防止未經允許的訪客打擾小平同誌的休息。有一天,有位未佩戴出入證件的省軍區副司令員要強行進入別墅找小平同誌,被我在門口擋住了。因為在小平同誌南巡期間的所有工作人員都需佩戴一種南巡的特殊標誌,對警衛員來說,為了保障安全,不得不隻認證不認人。

盡管這位副司令非常生氣地掏出自己的紅本工作證,並狠狠地罵了擋路的我,我並未放棄原則,禮貌但堅決地阻攔副司令員的強行闖入。雙方在門口僵持了好久,我被罵哭了,甚至被副司令員逼到了牆邊。此時驚動了當時的保衛科科長陳養,陳養致電小平同誌的秘書,秘書詳細了解情況後,馬上作出了處理。

更多人的滋味:盼望第三次警衛小平同誌,可是——

1月22日15時30分,小平同誌和楊尚昆主席在中央軍委副主席劉華清及省市有關負責人的陪同下與警衛官兵合影留念。

隨後,警衛官兵深情地目送著小平同誌離開迎賓館,離開深圳。大家都在心裏默默地祝福小平同誌健康長壽,並企盼著還能為小平同誌站一次崗。

因為小平同誌說1997年香港回歸時,他要到香港的土地上去走一走、看一看。官兵們滿懷希望地想,小平同誌去香港時一定會來深圳看看特區的發展變化的。自己這輩子也一定能再次為小平同誌執行警衛任務。

可是,就在1997年初,在香港即將回歸祖國時,他老人家卻與世長辭了。噩耗傳來,當年參與警衛的武警官兵,捧著與小平同誌的合影,流下思念和傷心的淚水。

在追悼會上,由於找遍了全深圳都沒買上黑紗和白花,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沉重。悲痛之際,曹樹安心中一動,叫戰士取來潔白的紙巾,放在手上一疊一拉,自製出朵朵小白花。

警衛南巡的哨兵們戴上自製的小白花,送別偉人鄧小平。

3.歸途如虹

1997,香港回歸在即。武警總部電令:

深圳市支隊擔負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江澤民等黨和國家領導人、軍隊領導人及各代表團在深圳住地的警衛任務;

擔負中國人民解放軍駐香港部隊向香港開進的路線警衛任務,護送駐港部隊安全進港;擔負香港回歸期間,在深圳舉行的各種重大慶典活動現場警衛任務;

擔負中央代表團停留在深圳專列的警衛任務;擔負中央軍委和武警總部賦予的其他任務。香港馬上要回歸了!

這支離香港隻有500米直線距離的武警部隊,上下一片歡騰。我們已經等得太久,太久。

1997年6月13日。深圳市支隊莊嚴舉行“迎接香港回歸”安全保衛任務誓師大會。

還是那句話:警衛工作不允許做檢查!深圳市支隊在警衛香港回歸期間,展開的艱苦卓絕的工作,隻能用彙報材料最後幾句話來概括:周密部署,嚴密組織,絕對安全,萬無一失!

1996年底,深圳市支隊受領任務後,支隊分析認為,所擔負的幾項任務,共同特點就是站崗,站崗站崗,關鍵是一個“站”字。

不但要站得穩如泰山,還要站得威如雄獅,美如青鬆。要站出中國武警的形象,站出中華民族的豪氣。

除了製定嚴密的警衛方案之外,練“站”成了深圳市支隊重點軍事訓練科目。

五中隊中隊長陳誌傑,給戰士們提出了“四不練”的要求:太陽不毒不練,雨勢不大不練,蚊子不多不練,衣服不厚不練。這一練法,現在看來,近乎殘酷。但是,要知道,7月的深圳是最熱的時候,雨水最多的時候,而且站崗的地方多靠近花木,又是蚊蠅最多的地方。站崗時,必須穿戴整齊,著禮賓服。因此,要練好“站”,必須製定苛刻的與警衛現場相似的環境練,才能有效果。

二中隊為了練好站,發明了小板凳半腳站立法:訓練時,練站者兩腳前腳掌踏在小板凳上。這樣,由於人隻有兩個前腳掌做支撐點,所以無法懈怠,人的身體時提,脖子必須是挺直的,人才能站得住。這個方法簡單有效,很快傳遍了全支隊。

整整四個多月。

官兵們練軍容、練氣質、練舉目、練禮節,為的是以一流的形象完成好任務。

時任作訓股長的成河,妻子被車撞傷,一直躺在醫院,但是成河隻能用電話給妻子送去問候,希望能得到妻子的支持和理解。

指導員汪洪章妻子臨產,可是為了警衛目標的絕對安全,他一刻也沒有離開中隊。

副中隊長王永忠,家中液化氣爆炸,父母雙雙受傷,他隻是回家把事情安排好,又立即趕回崗位。

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來了1

6月30日下午6時30分。剛從迎賓館撤哨下來的五中隊官兵正在吃晚飯。大隊長曹樹安急匆匆地跑進來,對中隊長陳誌傑說:“讓部隊加快吃飯,吃完飯選10個人到皇崗口岸當禮兵!”

正在吃飯的戰士聽了大隊長的話,個個猛往嘴裏大口大口地扒飯。能在世界矚目的時刻,在駐香港部隊離開大陸的最後擔任禮兵,那是何等光榮啊!每一個人都渴望被選中,能擁有這份光榮。陳誌傑點名了:李方定、胡普林、張慶鋒、陳仲林、張宇鋒、王文傑、許燕、金秋喜……被選中的十名戰士穿上了筆挺的禮兵服,掛上了金燦燦的綬帶,跟著曹樹安迅速來到了皇崗口岸。站到了由數十萬人組成的歡送駐港部隊隊伍的最前頭,站在色彩繽紛的花海中,那是多麼激動人心的時刻啊!駐港部隊的車隊開過來了!

“敬禮!”曹樹安一聲口令,十名戰士一起舉起了右手,把這全球人注目的軍禮獻給了駐港部隊的戰友,獻給了即將回歸的香港同胞,獻給了揚眉吐氣繁榮昌盛的祖國。

這時,天空下起了雨。

十名戰士,屹立在雨中,從傍晚7點,一直站到夜裏2點,整整五個小時,紋絲不動!

4.媽媽,您看見兒子眼角的淚水了嗎

有一個兒子,他的家鄉遠在一個貧窮落後的小村莊。

小村莊裏,沒有一台電視機。小村莊,沒有人看過電視。

然而,當兒子的母親得知百年香港要回歸祖國了,兒子將在電視裏護送解放軍進駐香港時,母親發起全村人集體湊錢,買來了全村第一台電視機!

母親要讓自己,讓全村人看看自己的兒子是怎樣在電視裏出現的。

這是一個兒子,寫給媽媽的信!信裏飽蘸孩子對祖國母親、對生身母親噴薄而出的赤子之情與無法掩飾的深愛!

親愛的媽媽:您好!

6月30日晚上,您看到我了嗎?

在幾十萬人的送行隊伍的盡頭,在深圳的皇崗口岸,在那一列禮兵裏,有您的兒子。您眼睛不好使,那您跟著世界的目光,跟著英勇威武的q-國人民解放軍的步伐,向前搜尋吧!為了祖國的尊嚴,為了軍人的光榮,我們一絲不動地站了整整5個小時!

駐港部隊的車隊在皇崗停下來,接受中央軍委、廣州軍區領導和深圳人民的送行。我和他們一樣激動、自豪、幸福。雖然我們一絲不動,但我卻在心裏高喊:世界啊,看看站起來的中國吧!看看威武的中國軍隊吧!親愛的媽媽,我從來沒有過如此強烈的幸福感!

部隊開始進入香港。4000多名官兵,10艘艦船,6架直升機,21輛裝甲車,從海陸空同時進駐香港。那一刻,我們禮兵一齊舉手敬禮!

親愛的媽媽,我同樣也想告訴祖國,這個禮,兒子今生來世永遠無法忘懷,是我們這一代人對祖國母親最崇高的敬意!此時,天上下起了大雨,雨水打濕了我們的軍帽,打濕了我們的衣服。我臉上流下的雨水裏,也有我自豪的淚水!

這一刻,我才深深體會到一名軍人的光榮與自豪!

敬禮的手久久沒有放下來,這個軍禮,我也把它獻給您,親愛的媽媽。

您看見了嗎?此時此刻,您的兒子,眼角裏掛滿了淚水……

5.總理給警衛戰士點蚊香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基層官兵與國家領導人、普通戰士與將軍之間,產生了許多軼事。

一次,支隊擔負國務院總理朱鎔基的警衛任務。由於總理的住地在郊外,花草樹木茂盛,蚊子非常多。戰士隻要往哨位一站,蚊群馬上就開始圍攻、叮咬。一班哨下來,哨兵的手上、腿上都會有很多紅腫的疙瘩,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哨兵的警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