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隊正在研究怎樣解決“蚊子”問題時,細心的總理在散步時也發現了蚊子叮咬哨兵的情況。隨後,總理立即交代身邊工作人員,買來許多強效蚊香,在哨位周圍點了一圈,蚊子襲擾哨兵的問題很快解決了。當官兵們得知是總理送來的蚊香時,激動得淚水直在眼圈裏打轉。
長期在深圳休養的習仲勳同誌,有一條特別“規矩”,他要求身邊的工作人員和家人,對警衛戰士要像親人一樣的對待。每年老人過生日,他都要把警衛中隊的官兵一起叫過去共進午餐。
廖漢生將軍,90多歲高齡了,每當他從哨兵麵前經過時,老將軍都要向哨兵還禮。這是將軍的愛兵之舉,是對警衛工作的尊重和理解。
雙規,雙規
1.這是政治任務
這是一個敏感的話題。這是一個風險的操作。因為敏感和風險,手中的筆,慎之又慎,穩之又穩。最後沒辦法,隻能套用一句話:能說的盡量少說,不該說的堅決不說。
因為,它太特殊了,它太沉重了,它太有故事了,它太有價值了。2000年1月到2001年10月。
根據中紀委、武警總部、廣東省紀委、省武警總隊的指示,深圳市支隊相繼擔負了3個專案的“雙規”看管任務:“1·20”中央專案。
“5·20”中紀委專案。“2·22”海關專案。(代號是枯燥無味的,但隻能說代號。)
都是驚天大案!
3案看管目標超過100人。這些專案的主要特點是:(1)涉案人職別高,正廳級3人,副廳級多人;(2)涉案金額大,光“·20”專案涉及金額就達300多億;(3)案情特別複雜,“5·20”專案是全國最大土地交易案;(4)執勤環境複雜,也許直到撤勤,官兵都不知道與自己朝夕相處達一年時間的人物到底是誰。
一位上級首長曾經在交代任務時,用不曾有過的嚴肅語氣說:這是重大政治任務,也是對你們的絕對信任!
話音剛落不久,深圳市支隊立即召開了黨委會,專題研究部署勤務。
這是深圳市支隊組建以來,第一次擔負“雙規”執勤任務。這是支隊黨委第一次研究類似的勤務。
明確任務——統一思想——健全組織——部署勤務——落實保障——宣布紀律。
政治紀律規定:除“雙規”工作領導小組成員外,任何人員,包括黨委成員,不得進入“雙規”審查地和過問“雙規”勤務。
在前麵,文章也許多次提到過,在深圳,在特區,在“三個兩種不同”(兩種不同的社會製度、兩種不同的生活方式、兩種不同的價值觀念,領導幹部經常這樣來形容深圳市支隊所麵臨的環境)的交彙處,這個“班子”的每一個成員,所麵臨和所承受的是完全不一樣的一種東西。
事實上,在執行這項重大政治任務過程中,對深圳市支隊黨委的考驗是無時不在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任務雖然很秘密,但已經有人知道武警在執行“雙規”勤務。於是,想挖“缺口”的人來了。
找上門來的是個別領導幹部的親屬。2000年8月上旬的一天,某被看管對象的親屬找到了支隊主要領導,請求在檢查勤務時帶他看一眼,並暗示會給“夠分量”的好處。遭到斷然拒絕。
此事在辦公會上公開講了,以警示告誡其他領導幹部要引起高度注意。
2.尖銳問題
武警上勤前,最重要的,也是必須做的一件事,要進行勤務教育,首先弄清楚執行的任務是什麼,怎樣執行這項任務。
這一次任務,有點兒不一樣。
“雙規”勤務頭一次執行,而且規格高,保密性強,別說普通戰士,就是中隊幹部也不一定了解內情,這是紀律,不允許打聽。
部隊正式進駐執勤點以後,最敏感,也是最頭痛的問題出現了。新時期的戰士,思維活躍,有時提出一個問題,令帶兵人半天回答不上來。
有戰士問:指導員,你說,媒體都在宣傳抽煙有百害無一利,你也經常要求我們盡量不抽煙,要爭創什麼“無煙中隊”,有的香煙盒上還寫著“吸煙有害健康”,國家一舉關掉所有卷煙廠,不就得了?有戰士問:指導員,我問你,為什麼那麼多人都偷渡到香港,到日本,到美國,為什麼人家不偷渡到咱這裏來?
這些問題,哪個隊長、指導員能一口氣回答出來?
這一次,更厲害,戰士嘴上不問,卻心裏嘀咕,私下裏議論:這些“雙規”對象,有些是廳級幹部,有些是市領導,平常在主席台上作指示,提要求,還是我們尊貴的警衛對象,現在我才知道,他們幹了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那平常我們究竟為什麼人站崗?
太尖銳了!
支隊為此專門召集參與“雙規”執勤部隊的全體幹部和部分士兵骨幹開思想形勢分析會。
幾個通宵達旦。
《搞好“雙規”勤務政治教育提綱》、《“雙規”勤務應知應會》、《形勢任務教育》、《“雙規”勤務特別規定》,整整四大本,新鮮出爐。
事情幹得很漂亮。
起碼大家都明白了這樣一個基本道理:我們是為黨站崗,為人民站崗,而不是為某一個人站崗。
一二周後,籠罩在戰士心中的陰霾,消散了。
幾大本特殊規定,後來被中央專案組負責同誌拷貝走了,據說對執行同類任務的武警部隊有參考價值。
思想拘拉力還是有的。被“雙規”的那些高級幹部,平常講得一套又一套,很有說服力。在這種環境下,個別人仍忘不了通過這一手段,來突破武警官兵的心靈防線。
一些被看管對象並不知道與自己24小時同吃、同住,理著小平頭的小青年,竟然是武警。因為沒有報紙讀,沒有電視看,“目標”就想不斷地影響別人,給戰士們談社會、談人生、談價值觀、談享受等等。
在執行“雙規”任務中,深圳市支隊製定了一條鐵的紀律:不準與被看管對象交談。
你可以不同他交談,可你無法封堵住他的嘴巴,官兵們的耳朵,經常會被汙染。一句兩句,一天兩天,沒問題,連篇累牘,累月成年,該怎麼辦?
辦法還是有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戰士每天都必須寫思想彙報,把每天在執勤過程所看的,聽的,想的,幹的,全部寫下來,向中隊黨支部彙報。
寫,在這裏,是流露,是過濾,是消毒,是清洗,是“係統恢複”。
到撤勤時,沒有一個戰士被“目標”所俘虜。
倒是一筆一畫寫下來的思想彙報,整整裝滿了五個文件櫃。指導員林曉能說:這是“財富”!
3.200萬你幹不幹
米蘭·昆德拉在《被背叛的遺囑》中說:每個人都是可以被收買的。
暢銷網絡作家慕容雪村寫道——
我經常做這種試驗:給你1000萬,讓你背叛你的愛人次,就1次,你願不願意?那好,1個億呢?
第二個試驗:把你這一生最心儀的男人(或女人)跟你關在一個房間裏,他(或她)來勾引你,你會不會背叛你的愛情?
這個慕容雪村,因《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深圳向左,天堂往右》兩部網絡小說而名噪一時。
“雙規”中,這些“五有”(曾經有權、有勢、有錢、有地位、有美女)人物,也許都相信米蘭·昆德拉,也許都是慕容雪村試驗中的背叛者。
他們時不時,喜歡跟武警做“慕容雪村”式的試驗。
他們的交換很簡單:一張紙條100萬,一個電話200萬,天不知,地不知,隻有我知你知,幹不幹?不行?那好,你說多少?
不容置疑,這都是真的,也許世界最貴的紙條,最貴的電話費,隻能在這樣的場合開出。
2000年6月21日,某重點看管對象,也許他已經明白,事已至此,牢底坐穿,多次懇求哨兵林俊斌給其親友打電話,告訴詳細的“雙規”地點,並協助其逃跑,事成之後,報酬200萬元。
同年7月10日,另一位被看管對象向哨兵劉軍國提出:隻要給他家打個電話,告訴其所在地點,他就給劉軍國解決深圳戶口和工作,月薪7千元以上。
同年7月11日,“目標”向哨兵鄭陽提出:給其弟打電話聯係,將其劫走,每個幹部報酬為00萬元,每個戰士給20萬元的“紅包”。
又一次,02“目標”跪求哨兵李漢華、李恒峰,許諾各給50萬元,並給他們倆解決深圳戶口,條件是撥通“目標”所給的電話號碼。
專案結束時,一本即將存檔的中隊“雙規”值班日誌記錄了關於505“目標”的一組數據:
10月17日,505“目標”懇求哨兵幫其打電話傳紙條,給5萬元好處,紙條被上交;10月18日,“目標”用同樣方法拉攏哨兵江字海,紙條被上交;10月19日,又以20萬元的價碼懇求哨兵江字海幫其逃跑;
10月20日,又提高價碼至00萬叫哨兵江字海幫其逃跑或傳紙條;
10月23日和10月24日,又兩次以00萬元拉攏哨兵唐波。
值班日誌最後記錄:多張紙條上交後,專案組從中掌握了7條線索,並了解一部分贓款贓物的情況。中紀委有關領導電話表揚中隊為專案立了大功。
據不完全統計,參勤官兵自覺拒受賄賂90餘人次,數額超過00萬元的達7次,拒賄總金額超過1000萬元,還有名車、名表、豪宅、股票,執勤戰士都成了“目標”試圖誘惑、拉攏、腐蝕的對象。
軍人風骨抵萬金。
這些人沒有,肯定沒有讀過《天堂向左,深圳往右》這本書,怪異的慕容雪村又寫道——
……有次,一個經濟學博士給他上課,說,這世上任何事物都可以交易,交易不成隻是價格不對。當時人很多,肖然冷冷地頂了經濟學博士一句:我現在要買你的命,開個價吧。那博士張了張嘴,半天沒說一句話……
對慕容雪村的這一段話,一直難以在記憶中抹除,寫得妙啊!誰敢給自己的生命標價?
信念,忠誠,無畏,是每一個中國軍人,包括深圳武警,是他們的生命!
4.士兵日記
日記同樣也是士兵至高無上的隱私。
一個軍人膚表的視感與觸覺,靈魂的碰撞與震顫,綠色的優美與崇高,在這裏盡情曼舞輕揚。
當經過允許,行色匆匆地徒步在這些稚嫩而又莊嚴的字裏行間時,你真的不必隱瞞自己的感覺:你的心在向某一個地方,某一個道德規範的高度,悄無聲息地正步行進,抵達……
2000年1月20日星期四陳子賢
我一到“雙規”執勤點,看到我和“雙規”對象要住的房間,沒有電視,沒有報紙,沒有玻璃茶杯,沒有電源插座,靠外的窗戶被封死,洗手間的門也被拆掉。
我正納悶得要發,指導員就宣布了一大堆紀律,多得我一下子也記不清了,其中有一條就是“不該問的什麼都不”,紀律在這裏比任何時候都重要,沒有紀律就沒有一切。你想想,這裏是紀委辦案,不講紀律行嗎,對“紀律”兩個字,這次真的是有刻骨感受了。想想這些“雙規”對象不就因為違反黨的紀律,才造成這樣的結局嗎?
紀律是生命,紀律是一切。
2000年1月24日星期一林虹池今天是大年三十。爸爸媽媽一定都在忙著做豐盛的年夜飯,他們會不會原諒我連一個新年祝福的電話都沒有打?爸媽,不是我不想打,所有和我一樣的戰友都不能打,我心裏也想打,但不能。在這裏,我們隻能做的是“三個特別”:特別能戰鬥、特別能吃苦、特別能忍耐。前兩個“特別”我沒問題,第三個“特別”我需要加強,因為有時候做的工作跟保姆一樣,太不習慣了,比如:“雙規”對象飯菜送來後,我們必須檢查是否衛生、安全,檢查是不是使用平頭一次性筷子,而不是尖頭筷子,不能送太熱的湯和滾燙的水,還應密切注視“雙規”對象使用的筷子、筆和火柴、打火機的情況,用完及時收回,防止意外。
軍人在任何時候都是犧牲的代名詞,這句話一點不錯。
2000年7月8日星期六豆大彬
早上的事太危險了!
6時05分的時候,101房“雙規”對象,正在寫思想彙報材料。不一會兒,他裝作痛心疾首的樣子,猛地站起來,抓住簽字筆猛然往自己的鼻孔裏狂捅,企圖自殘!霎時,鮮血直流。我立即和聞訊趕來的蔡高眉、陳世雄一起衝上去,將他扭住。辦案人員、值班幹部接到報告後,迅速趕往現場,對其進行控製。領導表揚了我,支隊長當場宣布給我們3人嘉獎一次。
通過這件事,使我明白了指導員的話:在這次任務中,“目標”安全是衡量我們工作的唯一標準。
2000年8月27日星期日董超毅
這個星期我站415號哨,這個“目標”一直情緒低落,整天不停地抽煙,把屋子搞得鳥煙瘴氣,我不得不控製他抽煙。有時候他要抽不給他抽時,他就會說:“我一個快死的人還能怎樣,難道多抽幾支煙還不行嗎?”我聽到他這話後感悟很深,真的覺得自己太幸福了,不用像他那樣整天提心吊膽,不知哪天就跟這個世界永別了。
擁有自由、陽光、空氣、水分,我們幸福。因為工作、奉獻、犧牲、真愛,我們幸福。
注:士兵的日記都沒有寫當天的天氣情況。因為,常年不能到戶外活動,對風霜雪雨失去了敏感,他們的身體素質明顯下降,他們的皮膚白得甚至不像一個兵,所以如此。
5.汕頭大火的流言
2000年7月15日,幾乎所有媒體,包括香港、澳門等境外媒體同時報道了汕頭市政府的接待賓館——汕頭市迎賓館發生重大火災,5死3傷。
廣東省公安廳長梁國聚及省消防總隊負責人親赴汕頭調查。這條消息同樣在互聯網上瞬間傳遍全球。
人們關注的不是火災本身,而是葬身火海的兩個人:張正亮,廣東省紀委一室副處級紀檢員;周明,廣東省紀委辦公廳科長。
流言是網絡的寄生蟲。網絡是流言的溫床。省紀委工作人員被燒死,是否蓄意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