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奪取了米蘭和巴威亞這些意大利城市之後,阿提拉率領他的大軍,將羅馬城鐵桶一般圍住。這是公元四百五十二年的事。

第十三節另一個女人又一次地改變了匈奴的曆史

眼見得西方基督教世界大廈將傾,這時羅馬教皇利奧一世站了出來。這是西方宗教史上一位有名的教皇,曾為基督教的傳播和在西方確立主流地位立下了功勳。阿提拉大兵壓境,羅馬皇帝瓦棱拈帝三世逃走,於是他便承擔起守城的任務。眼見得城池將破,主教於是星夜化裝出城,來到阿提拉的營帳,麵見阿提拉,試圖說動他撤軍。

主教提議用羅馬滿城的珠寶,來供奉他。阿提拉聽了麵無表情。主教又提議願意用他的人頭來換取阿提拉撤軍。阿提拉聽了,瞅瞅主教的白發,仍然麵無表情。最後,在利奧沮喪地就要離開時,阿提拉的嘴唇動了一下,嘟囔出了四個字:敬諾利亞!主教聽了,興奮得就要發瘋了:“敬諾利亞!敬諾利亞!羅馬城得救了!”

主教趕回了羅馬城,並在第二天早晨的時候,趕到皇宮,晉見羅馬皇帝的妹妹敬諾利亞。敬諾利亞公主赤身裸體,正在以我們曾經透過女薩滿的眼睛看到過的情形那樣用頭發和陰毛梳辮子。聽主教來訪,她於是讓人往身上披上一件蟬翼般的中國絲綢製品。

“男人們都到哪裏去了,難道,要我一個柔弱女人,去承擔這一段曆史,去承擔阿提拉三十萬軍帶來的這一支洪流嗎?”聽完紅衣大主教的話,敬諾利亞說。

“是的,你必須承擔,這是責任!你將因此而不朽!西方史上將刻上敬諾利亞這個光榮的名字!”大主教說。

“那麼,準備吧!”敬諾利亞歎息了一聲。

羅馬城外的帳篷中,敬諾利亞公主身上的披風,嗅然落地。她說:“過來吧,亞洲髙原上的牧羊人。用你的舌頭和牙齒,解開這些麥穗吧!我其實一直在等著你的到來!我明白

自己此生注定將有不平凡的命運!”

婚禮完畢之後,阿提拉帶著敬諾利亞公主,再渡萊茵河和多瑙河,重新回到匈牙利草原上。而在第二年,他死於那裏。

葬禮上,士兵們搬來許多的石塊,將阿提拉大帝的墳墓堆成〃座石山。這是榮譽,一個石塊表明他生前殺過一個敵人,那石塊代表敵人的頭顱。

第十四節阿提拉之死

匈奴末代大單於阿提拉,是在公元四百五十三年,即婚後的第二年死去的。他死時正值盛年。按說,以他的年齡和身體狀況,還應當再活一些年的。是他的妻子,羅馬公主敬諾利亞害死他的嗎?這是阿提拉死因中的一個說法。傳說在匈牙利草原上,有一種鴆鳥,它的羽毛是極毒的。而敬諾利亞公主高綰的發髻上,就插著這樣一根羽毛。每天,當阿提拉喝酒時,公主便將羽毛輕輕地在他的酒麵上掠一下。而我們知道,阿提拉以及他的那些草原兄弟,都是些嗜酒如命的人。這樣,阿提拉便在抱著骷髏頭酒具,在一次一次的飲酒中,最後慢性中毒而亡的。

但是,上麵的說法僅僅隻是一種說法,以阿提拉死去之後敬諾利亞的行徑來看,她則是一位髙貴的女性。阿提拉失敗了,他的那些追隨者如鳥獸散了,羅馬城和歐羅巴取得了勝利。羅馬人要將敬諾利亞當作一位女英雄,迎回羅馬城去,但是敬諾利亞拒絕了。她此生再沒有邁進羅馬城一步,而是回到了她的日爾曼故鄉。她還乞求這個世界忘掉她的名字。

第十五節阿提拉的兒子們

敬諾利亞在阿提拉死的時候,已經懷孕。她懷的是阿提拉的兒子。阿提拉死後,她讓阿提拉的宰相,一個歐羅巴人,帶著她離開了匈牙利草原。後來,兒子用剖腹產生出,敬諾利亞則因兒子出生時出血過多而死。兒子取名叫愷撒,意即希臘語剖腹產而生的意思。愷撒後來曾做了西羅馬的皇帝,並與東羅馬對峙了許多年。皇帝的身世一欄,則用著這位宰相的兒子的名分。

隨著這個混雜的阿提拉帝國的倒塌,在東哥特人與格比德人的叛變中,阿提拉的長子被殺。他的另一個兒子騰吉齊克,當時重新回到了俄羅斯草原,後來,在集聚力量,準備仿效阿提拉,重新開始一場西征的時候,在多瑙河下遊與東羅馬帝國作戰時戰敗被殺。公元四百六十八年的時候,騰吉齊克的人頭,曾被懸掛在君士坦丁堡馬戲場裏,任人指點,任人嘲笑。

在參加完君士坦丁堡馬戲場的狂歡之後,髙貴的遊客們會在臨走前,在騰吉齊克那日見風幹的頭顱前停駐片刻。他們會指著那頭顱說:“這是一個從亞洲髙原過來的野蠻人的頭顱,他的父親叫阿提拉,他的曾祖叫郅支與呼韓邪,他的遠祖叫冒頓,他們的故事將成為歐羅巴人世世代代的談資和笑料。”

阿提拉的另外的兒子們,則融人當地,消失在人群中了。因此這裏也就省略掉了記述他們那平庸的名字。

至此,人類曆史上一個強桿的、震動了東西方世界基礎的馬背民族,退出了曆史的舞台。他們那馳騁的身影,那獵獵狼旗,那女薩滿的禱告聲,也隻作為人們的記憶留存。自然,他們那沸騰的血液,還在今天的一些人類族群中流淌著,但這與“匈奴”這個稱謂已經沒有絲毫關係了。

第十六節阿提拉羊皮書的由來

匈奴人沒有文字,而沒有文字也就等於沒有可供記憶的曆史。所以,當阿提拉彌留之際,他一邊用手撫摸著敬諾利亞陰毛上的麥穗,一邊讓他的宰相,那位歐洲人,在一張羊皮上記載上他所知道的匈奴曆史。他要求這羊皮書用《聖經》體例和史詩風格來書寫。阿提拉羊皮書已經失傳。

第十七節最後一個匈奴

自那以後千百年來,從東方到西方,在遼闊的歐亞大平原上,每當有一隻羊羔出生的時候,主人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掀起它柔軟的皮毛,看那羊皮上有沒有文字。遺憾的是,千百年來,這樣的事情一次也沒有出現過。

這是不可靠的。因為奇跡是越來越少了。但是,讓我們換另一種思維來談這件事,來向光榮的曆史致敬,並為今天的時代氣息服務,則是有可能的。

那就是,在匈奴人堪稱悲壯堪稱恢宏的大遷徙中,一定會有人掉隊的,於是他便永遠地羈留在了他所路經的地方。

我們把那掉隊的匈奴士兵叫最後一個匈奴。我們把他落腳的那個地方選定在陝北高原。我們相信那不羈的“胡羯之血”(陳寅恪先生語)會一直澎湃到今天的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