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
市心中醫院,急診部護士站裏,淩晨四點整。
唐小語單肩斜挎著一個大小與她嬌小身形極不符的運動型單肩包,墊著腳步往更衣室走去,袋子裏不知道是什麼軟乎乎的東西,在身後搖來搖去的很是不平衡。
她美滋滋地哼著歌,是那首洗她了好幾天腦的《意外》。
這是她今年第一次跟同事換班,前一天早上跟護士站裏請假說家裏有急事不得不回家一趟,護士長念著唐小語向來不會無故缺崗,就讓另一個晚班的小護士替了她的班。
眼下正是交接,唐小語在護士站裏坐了一宿,脊椎都要坐錯位了,她沒上過這麼無聊的晚班,要是一宿來不了一個人也就罷了,偏偏每半個小時出現一個病人急吼吼地朝這邊來,不是量體溫就是拿單子的,想偷懶睡會兒都不成。
她扒著百葉窗的縫隙看見外麵的天色漸漸亮起來,安市早起的鳥兒都唱起了歌,可算是熬到了下班,唐小語一邊咒罵著家裏的那尊佛,以後再也不幹這種事兒了。
還沒走出幾步,護士長就來了。
“小語啊,那麼一大包是什麼啊?”
唐小語停下腳步,霸氣地一轉身,裂開嘴拍拍腫起來的挎包,“橡膠枕頭,泰國的,第一次值晚班嘛。”
“打開我看看——”
“那不行,我好不容易塞進包裏的,”小語努努嘴,下意識地伸手護住了挎包,“再說了,這可有攝像頭,萬一有個領導查崗,我可要倒黴了!”
雖然都是歪理,但話粗理不粗。
護士長嘖嘖嘴,整個護士站裏就數這丫頭古靈精怪的,上班偷閑給同事分零食吃,輸液室裏換個崗的工夫能跟怕打針的孩子有說有笑,掛急診的病號都能在她一番話之後慢悠悠地在座位上等半個小時不帶發牢騷的,就連值晚班還帶著枕頭被子來,可是卻從來沒收到過投訴,人緣也好得很,就連護士長也把她當親閨女一樣疼。
她長得好看,笑起來跟小太陽似的,還隔三差五地給同事夾帶零食,難怪大家都喜歡。
唐小語甜甜地笑著,“姐啊,你來得也太早了?我困得要死,得趕緊回去補一覺兒。”
護士長點點頭,這是要急著走的意思,“那你快去吧,地鐵剛開,路上小心啊。”
小語“誒”了一聲,蹦躂著離開了醫院。
進了地鐵,她沒有盯上空座趕緊坐下,倒是找了個欄杆勉強靠一會兒。
這個時間的地鐵沒什麼人,大多都東倒西歪地坐在椅子上,瞌睡一個接一個地打。
——她不能犯困,她還有任務。
唐小語裝作百無聊賴地翻開手機,臉上的微笑被疲憊的倦容取代,耳朵裏插著入耳式耳機,和少數這個點還在外麵沒有回家的女孩子一樣,唐小語半靠在地鐵扶杆上,打開微信,發出一條信息:
“十五分鍾後到家。”
兩分鍾後,對方回複:
“知道了。”
眯著眼睛聽了兩首歌,薛之謙的《意外》和李行亮的《願得一心人》,唐小語點著腦袋打著節拍,雖然都是老歌,卻不由得想起現在的自己。
——和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住在一起,可是小語知道,那個男人愛的不是她。
愛上的人剛好不愛她,她知道那個人的感覺,很多年前,她也遇上過一個愛上她的男人,現在經受的種種,就當做是老天爺對曾經的過往給她的因果報應吧。
哼,可是她從來都不信因果報應,要不然,她也不會下定決心留在安市。
當她聽到那句“明知這是一場意外,你要不要來”的時候,唐小語突然間鼻子一酸,閉著眼睛讓眼淚沒有流出來,她把巨大的挎包往自己這邊拽了拽,眼看著馬上就要到站了。
丫的,怎麼這麼不爭氣,師父以前怎麼教導你的來著?
師父說了:生存麵前人人平等,誰都不欠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