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一般。
夢裏有個女孩,她穿著平時最愛穿的馬靴和短褲,徐徐朝他走來,她的身影在燈光下有些模糊,靴子與水泥地麵接觸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在他脆弱的神經上輕輕跳躍著,那聲音越來越近,哢噠、哢噠、哢噠……
知道她站在他的麵前。
何遇蜷縮著身子,稍稍一動就能感覺到渾身的骨頭麻酥酥的難受、他的雙眼看不清楚東西,眼前的一切都像三棱鏡一樣扭曲翻轉,他大腦中的神經抽動著疼,耳畔每一個細小的聲音對他來說都那麼振聾發聵。
——正如她的高跟鞋聲。
他幻想過很多種相遇,但絕不是現在這樣。
絕對不是。
他抽了抽手,手腕上的鐵鏈嘩啦作響。何遇試圖把腦袋埋進雙臂裏,好讓她看不到這個樣子的自己,可是狹小的空間裏即便是挪動一下都不可能,他蜷著腿,把頭壓的極低,雙手顫顫巍巍的想要遮住自己的麵孔,直到他的手肘被冰冷的鐵欄杆撞得生疼,那種麻酥酥到骨頭裏的痛傳導至全身,他這才回想起自己的處境來。
在這個昏暗的小倉庫裏,他被關在一個高不過一米的鐵籠子當中,鵝黃色的小燈泡在天花板上晃來晃去,照的他眩暈,四周都是棕黃色的紙箱,時不時地散出些化學用品的奇怪味道。
聞著這種味道,他幾乎昏昏入睡。
那個女人蹲下來,從長長的馬靴看到了她的手臂,然後是那張熟悉的麵龐。
“你還好麼?”她說。
何遇認得她的聲音,他的心尖微微一顫,然後極力蜷縮在離她最遠的那個角落,躲著她。
一個小時以前,她就是這樣來到自己麵前,那時的他還會苦苦哀求:小語,放了我吧。
小語,看在我們一起經曆了那麼多的份兒上,你放了我。
小語......
他的話還沒說完,手臂上就不明所以地挨了一針,動手的不是小語,因為她的雙手正握在鐵欄杆上,眼中帶著些若有若無的淚花,可是燈光實在太暗了,她看不清她的表情。
在那一瞬間,涼颼颼的藥物進入他的體內,一種奇異的快樂的感覺充斥在他全身,漸漸地麻痹了大腦。他眼前的那張麵孔像是笑了起來,嘴巴越長越大,幻化成了天邊的雲彩。
......他看到了雲彩,還有日落前的那種紅彤彤的餘暉,燃燒得像烈火一樣,在他麵前左右搖晃,然後又變成了紅色的小魚,成群結隊地在他周圍遊來遊去......
後來,這種愉快的感覺讓他的渾身酥軟起來,天花板上的燈泡那麼刺眼,像是立即要把他烤熟,熾熱的光炙烤著他的每一寸皮膚,他很快蜷縮起來,從腳趾頭上升的麻酥感變成奇癢無比的癢痛,他感覺到無數隻螞蟻啃咬著他的骨頭,他想要用手去抓,卻發現自己的兩個手腕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都綁上了鐵鏈,鏈子重如千斤,他用盡全力也提不起一隻手來......
他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朝哥,這批貨純度太高了,就這麼分銷下去容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