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子最後也沒有進牢,他拿著慕姐的錢逍遙法外,不久在他的家鄉開了一座煤礦。沒想到這個隻會抽雪茄的白癡居然在老家混得風生水起,這個世界還真是不可思議。而張順子的老家,竟然和孟芸的老家是一個地方。所以當初我和孟芸回到那個盛產煤礦富豪的地方,我就無比反感。
那個地方的人,在我印象裏,都如煤般冷硬,硌得人生疼。隻有孟芸,那麼香,那麼軟,讓我忘了一切。
我弄清了他不用做牢的原因:他讓親弟弟去頂包。正因為同是張家的人,所以上麵才沒有追究下去。可我怎能如此作罷?敢抽我劉義的血,我就讓他少一條腿。我找人將張順子弟弟的腿打折了。隻是打折而已。我怕做得太過分招報應。更是因為,拖著一條殘腿生存的人,怎麼看都是那麼搞笑。我想,每次張順子看到他弟弟的殘腿,會不會為自己當初的跋扈內疚;我更想看看,殘疾之後的人,會不會,會不會像我劉長一樣,瘋狂地報複哥哥。
9我還是垃圾
我又回到了和孟芸隱居的小鎮。
鎮上還是小橋流水。我不知道孟芸知道我變成窮光蛋後,會不會收留我。我像夢遊一樣找到了從前的家,那個隻有四十平方米的小房子。
樓下的木椅秋千還在,秋天的落葉一片片飄下,上麵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層。
我站在樓下很久,我在想孟芸現在在幹什麼。不過很有可能她已經不在這裏了。她把我害得神智低迷連連犯錯,說不定已經遠走高飛。又或者……不過誰知道呢。
不過還好,鑰匙還沒換,鎖“啪”地一聲開了,一種久違的家的味道撲麵而來。家的味道,怎麼形容呢?如果你有一個每晚等著你回家的人你就會知道。家的味道,是讓人想一下就忍不住想流淚的味道。我舍不得走進去,我真怕裏麵已經換人了,或者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隻剩一個空蕩蕩的屋子。
但也不能總站在走廊裏,我遲疑著推開門,讓陽光一點點從腳底包裹上來,讓家的味道慢慢浸入骨髓。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地板擦得鋥亮,床上擺著兩個人的枕頭,鍋裏甚至還飄著香味。一切都和我曾經的那段幸福日子一樣。有那麼一瞬間,我竟然覺得一切都隻是一場夢一一我和孟芸之間的所有不快都沒發生過。我們剛來到這座小鎮上生活。我隻是一個超市的窮保安。現在我剛剛回家,用不了多久孟芸就會回來,給我盛好飯,然後說:老公我想死你了,你今天怎麼回來晚了?晚上罰你洗碗。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我真想在這裏站到石化。但片刻後我還是坐到了沙發上。還記得買這個二手沙發時,我和孟芸輪流跟人砍價。
“老板,這裏破個洞。”孟芸說。
“哪有?”
“就在這裏。”
“這也算?有誰會注意沙發的背麵?而且一點也不影響美觀。”
“再怎麼說也是個洞。還有這裏和這裏,花紋都不一樣,明顯地拚接,還做得這樣粗糙。”
最後沙發便宜了五十元。孟芸說這個洞其實挺好的,以後藏個私房錢什麼的……我想著,就想把沙發搬過來……
噢,我又看到了床頭。床頭空蕩蕩的,記得以前孟芸懷孕的時候總是喜歡吃瓜子。可我知道她喜歡吃的是開心果。每一次經過開心果的櫃台時身體都有些緊張。她生硬地別過頭,說:“其實瓜子和開心果都差不多,都是堅果類。咱們買瓜子吧。”
天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心都要疼死了。可我不能說,不能說我很有錢。等我能說自己有錢的時候,她已經不要我了。開心果讓我不開心。可是我有錯嗎?我隻是想找一個隻愛我劉義的人,不在乎我的金錢、地位……隻愛我本身的人。可我為什麼找得這樣苦?
“劉義,是你嗎?”
我是多麼不情願從回憶中醒來。隻是輕輕地點頭,以示我聽到了,繼續沉浸其中。一種透明皂特有的清新味道離鼻息越來越近。我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非情勿擾》的舞台上。
“你相信這個世上有真愛嗎?”
“是的。我相信。所以我一直在找。”
我好累,我不想再找了。如果沒有的話,就讓我孤獨地死去吧。不再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