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這一生都隻為你,情願為你畫地為牢
“你是豬。”大清早的,竹喧就盯上了柳如煙。
如煙撇嘴:“呸。我是豬,才怪。”
竹喧手舞足蹈地說:“耶,豬才怪這個外號我看也挺適合你的。”
如煙翻白眼,寢室其他人也笑了,都覺得竹喧是在沒事找事。
陳冬忍住笑意,用很厚一本法語詞典敲打竹喧的頭:“竹子,我看你是太閑了。你有空的話不妨為葉紫今晚的比賽設計下形象。”
我手一抖,險些打翻水杯,挑眉:“不用吧,又不是去選美。”
竹喧來了興致,暫時放過柳如煙,轉而對我發起攻勢:“沒錯沒錯,冬瓜說得對極了,讓我好好想想。”
她捏著下巴,仔細打量我,邊看邊點頭。我被她瞧得直冒冷汗,除了苦笑,還能做些什麼?
“葉紫,晚上我幫你化個美美的妝,再穿我新買的那條裙子去,保準你豔冠群芳。”竹喧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可惜……
撲哧,如煙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你沒文化吧還不承認,哪有你這樣亂用成語的。”
竹喧笑罵:“你個豬才怪給我閉嘴。”
“嘁,自己錯了還不讓人說。”
“豬才怪,豬才怪!”竹喧做鬼臉。如煙快抓狂了,忍無可忍,大吼一聲:“我不是豬才怪!”
寢室裏炸開了鍋,竹喧笑得快抽搐過去,用被子蒙住腦袋,從外麵僅能看見不停抖動的被麵,就像是裏麵藏了隻頑皮的小貓在橫衝直撞,卻怎麼也無法掙脫。
梅玫笑倒在程英的懷裏,陳冬邊擦眼淚邊叫我給她揉肚子,裴子瑜也湊過來看陳冬的狀況,她素來端莊溫柔,不似我們這般笑得毫無形象可言。
反射弧較長的柳如煙,在我們笑得東倒西歪之時才醒悟過來,摁住竹喧好一頓暴打,此時距離她說出那句經典的話足足過了五分鍾之久。
“深呼吸,對,再笑一個。”我對著鏡子練習微笑,頻頻告誡自己要放鬆。歌詞早已背得滾瓜爛熟,音準和節奏更不是問題,我唯一需要調節的便是心態。要說不想得獎,重在參與,完全是騙人的鬼話,虛榮之心人皆有之,何況這還是學校一年一度的盛會,受關注程度不亞於曆年公布的獎學金名單。
受關注程度越高,壓力也就越大,我也就越容易緊張,這道死循環,是經久不變的定律。
“小葉子,我和袁朗來給你助陣了。還有好幾十個人已經到場,你放心,這次沒有第一也有第二。”竹喧不知何時溜到後台,挽著袁朗,確切地說應該是袁朗的手一直摟在竹喧的腰際,任憑她左右扭動,前後晃動,始終沒有放手。
我納悶:“你哪來這麼多的入場卷?”還幾十人,感覺像是來砸場子的。
竹喧得意揚揚地說:“向暉剛拿來的,說是給你的。其他人一看是入場券,立馬給瓜分了。這票現在有多緊俏啊,別的係嫉妒得眼睛都發綠了。”
我什麼時候問他要過票了?我仔細回想了下,不記得有這回事。
“好了,我們出去了。小葉子,加油。”竹喧在我肩頭重重拍了一掌,比了個V的手勢,我點點頭。她出門的時候,還不忘給了我一個飛吻,結果遭到袁朗的強烈抗議和嚴重警告。
我仍在糾結,難道是那次醉酒後問他要的?除了這個我還說了什麼?我不太確定。
“葉紫,抽簽。”向暉手中提著一個紙箱進來。
我隨意抽取一張打開,向暉探過頭:“二十號,運氣不錯嘛。”
我也知道壓軸肯定會比打頭陣有利,可脫口而出的話卻是:“這有什麼好的,我寧願排在靠前的位置,早完早輕鬆。”
他狡黠地笑笑,不接話。
我還是沒忍住,“我那天晚上問你要入場券了?”
“哪天晚上?”他眨眨眼。
明知故問,我咒罵了一句。“就是我表姐結婚那晚。”
“噢,是啊。你忘記了?你說朋友找你索要入場券,你不好意思推托,又說關係到最後的名次……”他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好似生怕我不相信。
為何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我鬱悶得想撞牆。“那我還有說其他事情沒?”酒後糊塗,要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就慘了,若是能僥幸逃過這一劫,我發誓以後都不敢亂喝酒。
“說了很多事,讓我好好想想,回頭再告訴你。”向暉皺眉,似乎是在冥思苦想。我一著急,“最好你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樂了,正要說什麼,被前台工作人員喚了去,他丟下一句“比賽完再和你說”後,就匆匆離開。
決賽於晚六點半在大禮堂準時開始。
身邊的選手陸續登場,我因為排在最後一個出場,看起來比旁人輕鬆得多。
入圍決賽的女選手和男選手各十名,因此選擇的歌曲也極為廣泛,從張信哲的《別怕我傷心》到李玟的《往日情》,另有民族唱法的《春天的故事》等等,我在後台聽不清,心癢癢的,幸好竹喧答應會錄下整個比賽過程,才不讓我覺得遺憾。
十五號,十六號……我在心中數著號,還有四個人就要輪到我了,手心漸漸起了一層薄汗,腳不受控製地開始輕顫。
忽然,熟悉的旋律響起,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的第一反應是搞錯了,而第二反應則是順序被提前了,可為什麼沒人通知我?
直到一個陌生的女聲合著音樂緩緩傳來,我才猛然省悟,是有人和我選了相同的歌曲,也就是傳說中的撞歌。
她的音質清脆、明亮,高音時秀麗甜潤,低音柔美濃鬱,從低音到高音的轉換異常自然,不似我這般低沉,演繹這首歌的感覺也完全不同。曲終,現場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顯然,她的受歡迎程度超過了之前所有的人。
我安然自若的神情驟然緊張起來,脖頸發硬,腦袋嗡嗡作響,心弦緊緊繃,額上沁出涔涔的汗珠。那一年發生的事似洪水般在腦海裏湧騰翻滾,我一下癱坐在椅上,用手捂著胸口。我知道此時自己的臉色定是蒼白駭人的,可最令人擔心的還不止於此。
“葉紫。”有人在身後試探性地喚我的名字,我回過頭,一張畫著精致妝容的臉毫無預警地在我眼前放大,幾乎要和我撞在一起。
我本能地張嘴驚呼,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我意識到我所害怕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是的,我失聲了。
這種突發性的疾病在我高中時代曾經經曆過,未曾想時隔多年,又再度來臨。
由於過度緊張而導致暫時的失聲,這是當初權威醫學專家對我的診斷。
“你怎麼了?”來人揚起眉,稍稍往後退了一步。
我的胸口因驚嚇而劇烈起伏,好一會兒才鎮定地站起,來人對我來說既不熟悉也不甚陌生,正是向暉的緋聞女友徐雯婕。
她見我不說話,走前一步,迫使我抬頭望向她,她注視我的眸光逐漸凝結成兩道深究的淩厲光線,表情陰鬱,我動了動唇,無聲。
“你給我聽清楚了,以後少纏著向暉。”她的口氣很是囂張跋扈。我保持微笑,怎麼,她終於按捺不住要自己出手了嗎?
“你說話呀,我最討厭你這種裝可憐的人了。”她眉梢上挑,帶著幾許不屑。我暗自好笑,這人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別人又怎會給她希望。可惜,這些話我都沒辦法說與她聽。
我給自個倒了杯水,抿了一口,很有興趣聽她繼續往下講,但是她沒有給我機會。“你……”她憤然地拍掉我手中的茶杯,玻璃杯落地,帶出雜亂無章的撞擊聲。很好,三塊四毛,不知能否申請到賠償。
我指了指那堆碎玻璃,攤手,意思是這爛攤子由她自行收拾。她狠狠地瞪我一眼,我實在是很無辜,自始至終全是她在說話,而我沒法辯白。
“葉紫,下一個就是你了,你還在磨蹭什麼?”向暉風風火火地闖入,乍見此情此景微怔。“這是怎麼回事?”片刻的愕然後,他轉向徐雯婕,“還有,你怎會在這?”
徐雯婕的反應是極快的,我還在四處尋覓紙筆,準備以筆代口同向暉闡述緣由,她已經撲進向暉懷中,幾乎在同時,眼睛蒙上一層霧氣:“我好心端水給她,她非但不領情,反而……”說到此處,她故意頓了頓,不過所要表達的意思已十分清晰。
向暉蹙眉,我不知道她的話在他心中起到怎樣的效果,但是他的不滿是顯而易見的。徐雯婕露出一絲勝利的淺笑。我聳肩,感覺很無趣,別說我現在開不了口,即便能說話,我也不會對此做一點解釋。因為,她的手段實在是不高明,而且無聊至極。
我冷笑,決賽我是無法參加了,留在這裏也沒有必要,隻不過要辜負今天專為我捧場而來的一幹同學的厚望了。
可是,事情還沒有完,徐雯婕也沒有放過我的打算。
我放棄和向暉說明事實真相的念頭,準備走人,徐雯婕突然飛快地撩開衣袖,手臂上頓時露出一大塊淤青,襯著雪白的肌膚,顯得格外猙獰。她的淚水滾滾滑下,抬手指向我,朱唇微啟,並不說話,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好身手,我發自內心地讚歎,任我火眼金睛也沒能察覺她是何時動的手腳。好演技,也感歎於她為了栽贓陷害不惜自我犧牲的苦肉計。
但我此時百口莫辯。
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向暉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有刹那的訝異,又神色複雜地盯著我的眼,目光中積聚了某種情緒。我閉上了眼,輕輕咬住唇,再低頭,將歎息聲留在了心裏。
向暉同樣沒有出聲,但有的時候沉默比言語更能傷人。
我累極,淡淡地笑了,笑得雲淡風輕,笑得沒心沒肺,仿佛這裏所發生的任何事都同我不再有關。
我匆匆尋了筆來,潦草地寫下“棄權”二字交給向暉,任他在我身後叫喚也不再回頭。
由於我的臨時退出,之前安排的情歌對唱隻得被迫取消。向暉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這是我後來聽說的。
我的棄權導致聲樂社無一人入圍前三甲,讓他這個文藝部長兼聲樂社社長很沒麵子,這也是我後來才知曉的。
我的嗓子在回到宿舍沒多久就已恢複,因此沒人知道曾經的小插曲。我在極度緊張狀態下突發失聲的病症起源於高二時的一場演講比賽,那次,鄰校的一個女生與我選擇了相同的演講題目,並且發揮出色。
寢室眾人對於我的退縮多多少少有些微詞,同時我還遭到竹喧的強烈鄙視。我也沒打算把事情的始末對向暉交代清楚,因為他知與不知已不再重要。
如此過了幾日,又到了聲樂社的例會時間。
和往常一樣,隻是報個到走個過場。臨近寒假,學校本來就不會再有重大活動,又是複習備考階段,所有人都顯得無精打采。我打著嗬欠,昨晚和竹喧打著手電劃政治經濟學重點到半夜三點,該死的講師,居然一道題都不透露,說是所有考題均在平日講課中提過,若是認真聽課定能順利PASS。幸好我甚少逃課,筆記也算工整,但是負責給竹喧開小灶的任務也就當仁不讓地落到了我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