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我用回憶剪成一部無聲電影，紀念我們真摯的曾經
畢業典禮後的第二天，我懷揣個人簡曆及畢業證書與一家專售玻璃工藝品的私營企業簽訂了一年的就業合同，其中前三個月為試用期，待遇不高，但市場助理的工作相對輕鬆，最重要的是客戶都是國內的廠商，我不用接觸任何與英語有關的物事。
在QQ上告訴竹喧這個消息以後，她立刻就罵開了：“葉子，你是不是腦殘了？有你這樣的人嗎？別說上海那麼多外資企業你不去試試，就是要去民營企業，你也該找家專業對口的啊。”我很慶幸不是當時就告訴她，否則依她火爆的脾氣，也許立馬殺回上海，不僅將我臭罵一頓，連合同都有可能被她給撕爛了。
我在這頭慢吞吞地打字，她等不及了，又是一句話甩過來，“你的專八，你的日語等級證，你的中級口譯，不是全都浪費了？”
“竹子，我討厭英語。”我平靜地打出如下文字，“我討厭一切和英語有關的東西。”我討厭帶走向暉的那個國家。
她沉默了。
另一頭，如煙上線的第一句話就是：“葉子，你來幫大鳥吧，我們這還缺個助理，待遇絕對比你現在高。”
我笑笑，竹子這大嘴巴，她一人知道也就代表全世界都知道了。竹喧和如煙現在的關係突飛猛進，好得連我有時都要吃醋。
婉言謝絕了她的好意。我知道這些朋友我都沒白交，不過，有些事情，別人是幫不了的，我始終需要自己去麵對。
“Elva，你進來一下。”內線電話響起，打斷我的沉思。我連忙回應：“好，我馬上來。”
在經理辦公室門前停下腳步，我整理了下妝容才敲響門。
“請進。”聲音細細柔柔，如果不是早知道她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實在很難把她的聲音相貌同她在工作上的幹勁以及同客戶談判時的犀利聯係在一起。
“丁經理，你找我？”她慣於和人保持距離，因此我也隻以公式化的口吻說話。
“嗯。”她點點頭，“你來這邊坐。”她指了指辦公桌對麵的座位。
我束手束腳地坐下，有些緊張地看著她。
她笑了：“不用擔心，就想和你聊幾句。”她的笑容還是十分具有感染力的，讓我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
“這段時間還適應嗎？”很少聽她這麼關心人，還是和藹可親的語氣，我是不是該感動得痛哭流涕。
“還行。”我言簡意賅地回答。聽另一位市場助理Ellen說，在兩年時間裏，丁經理手下的助理已換了不下十個，幾乎沒人能挨過三個月的試用期，當時我聽到這番話時，也手腳冰冷了一把。
她端起茶杯，優雅地小啜一口，又問道：“那公司的業務流程都弄清楚了？”
我心中一凜，導入正題了。我垂著頭，輕聲答：“是的。”
“很好，明天我要去簽份合同，你和我一起去。”
我訝然，困惑地看她，我分明記得在試用期還不算正式員工因此是不能參與公司業務的，這是怎麼回事？
她眉梢微挑，以筆在桌上輕敲：“不記得自己麵試的時候說過的話了？”
我微眯了眼，思緒隨著她若有所指的目光逐漸飄回麵試那日。
眼前的部門主管三十上下，曼妙的身材裹在精致的套裝裏，修長雙腿互相交疊，低著頭似乎在漫不經心地翻閱著我的簡曆，如果不是她淩厲的眼神，我絕對會誤以為她是隻裝門麵的花瓶。
她抬起頭：“葉紫？”
“我是。”
“我看了你的資料，名校畢業，各門成績優異，為什麼要來我們這小公司屈就？”她臉上的表情令人難以琢磨。
我小心地組織語言，想想沒覺得有什麼顧忌，索性放開了說：“如果您認為貴公司隻是小公司，那我不妨說，我希望做小廟裏的大和尚，而非大廟裏的小和尚。”說完，我習慣性地聳肩。
其實沒等我說完她就笑了，但她很有禮貌地等我閉上嘴才微笑著伸出手：“你的比喻很有意思。葉紫，歡迎你加入天宇公司。”
我走神了，直等到她纖細潔白的手指在我眼前晃過，我才略帶歉意地一笑。
“要做小廟裏的大和尚不經過鍛煉怎麼行？”她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
她真是Ellen口中的滅絕師太嗎？我微微失神，道聽途說果然不可信。
她遞給我一張磁盤：“先拿回去看看，明天也許用得到。”
我接過：“丁經理，要是沒別的事，我先出去了。”
她沉吟片刻：“還有一件事。”
我本已經走到門口，隻得又折回。
她低低笑了：“以後不要再叫丁經理，叫我Ariel或者丁辰。”
我同樣報以微笑。
走出辦公室，我徑直跑去休息室給自己倒了杯水。
Ellen尾隨其後，拍拍胸口，似是驚魂未定地問：“去了那麼久我都在為你擔心。挨罵了吧？”
這個八卦女，我哭笑不得，用手戳她的額頭：“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可怕。”
“說嘛說嘛，她找你幹嗎去了？”Ellen一邊問我，一邊探頭探腦地張望，生怕丁辰會忽然冒出來。
我失笑，受不了她的死纏爛打，就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
Ellen的臉色立時變了，“Elva你慘了，這是她慣用的伎倆啊，等你和她從客戶那兒回來以後，她就會借機找個茬把你給哢擦了。”她還在我的脖子上比了個砍頭的動作。
“有那麼恐怖嗎？”我不由得摸了摸脖子。
“當然有。”Ellen鄭重其事地說。
難道真是人心叵測，我還是經驗不足，輕易就被人打動。
下午在QQ上和柳如煙說起這事的時候，她憂心忡忡地回我：“葉子，你還是來大鳥這吧，我們大家在一起，好歹有個照應，也不用受委屈。大鳥要是敢對你呼呼喝喝的，看我不扒了他一層皮。”
我爽快地答：“好啊，如果我被開除了，就去你那裏混口飯吃。”
“一言為定。”不僅如此，她還發了個疑似握爪的圖片來。
“要是想安慰我的話，不如你晚上請我吃飯吧，”對於敲竹杠這門藝術，我向來運用得爐火純青。
“沒問題，去哪吃你想好，五點半我來接你下班。”她忽又得意地發來一個笑臉，“順便給你看看我新買的車。”
我咋舌，這就買車了，我僅僅敲她一頓飯是不是太少了？嗯，一會兒再讓她請我去泡吧。
她又劈裏啪啦地打下一串字符：“我還約了程英、子瑜，陳冬和梅玫走不開，這兩個下次再約好了。”
還真利落，不愧是現在掌管經濟大權的財政大臣。
我想了想，壞笑著出了個主意：“煙子，要不要露個口風給竹子，刺激她一下。”
如煙當即鼓掌讚同，我們商量著一人發一句話給竹喧，我說的是：“晚上如煙請客，不吃白不吃。”如煙發的是：“竹子，晚上竹家莊避風塘碰頭，不見不散。”
竹喧當場暴走：“你們兩個猥瑣的家夥，給我等著瞧。”
我和如煙異口同聲：“你咬我啊。Who怕who。”如煙還加了一句：“你順著網線爬過來，我給你留塊魚。”
竹喧使出最後一招，那就是無視我們，無論我們說什麼她都不予理會，到最後我們無人調侃，也就放棄了。
不過這招在今天貌似不管用，我和如煙難得的默契自然要好好發揮一下。
於是就有了如下對話：
“吃完飯還有什麼活動？泡吧？”
“還是唱歌吧，很久都沒開個唱了。”
“也好，對了，竹家莊最有特色的菜是什麼？”
“招牌魚頭湯，還有竹絲雞，上次的雲吞麵也不錯。”
我和如煙你一句我一句地，線那頭的竹喧一定是氣得牙根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這場戲一直演到竹喧實在受不了了，叫囂著要和我們絕交，這才收場。
QQ上有陌生頭像在跳動，我點開，是個叫楓的好友傳來的信息：“晚上有雨，記得帶傘，早點回家。”
“喂，你是誰啊？”我的動作已經夠快了，可訊息發出的同時，那人已沒了蹤影。
細細看過他的資料，確定自己不認識，奇怪，這人是什麼時候成為我好友的，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再說，我的QQ中除了同學就是親友，他又是怎麼混進來的？
本想直接拉進黑名單，又怕是哪個同學改了網名我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何況他也沒有打擾到我，也就作罷。
下班前，我把一天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後，想起之前Ariel交給我的磁盤，現在再看鐵定要加班，不如拷貝一份帶回去，用晚上的時間惡補一下。
在公司門口等如煙時，一輛藍色廣本雅閣緩緩從車庫駛出，Ariel探出腦袋：“去哪，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想起和Ellen的對話，我本能地抗拒，算算時間如煙也快到了，犯不著無緣無故欠下一份人情債。
我朝她揮揮手：“我朋友快到了，不用麻煩你。”
她笑著搖下車窗，踩下油門，車子拐過彎，一溜煙沒影了。
我出門的時候Ellen在加班，這會兒她背著碩大的卡通包走出時，如煙還沒有到，我不停地看手表，有些不耐煩。
“Elva你還沒走？”
“嗯，我等人。”
迎麵走來一外形出眾的男子，外套隨意搭在胳膊上，據我目測，此人身高應在一米九以上，沒想到他上來就摟住Ellen，單薄纖弱的Ellen在他的懷裏感覺像抱著一個袖珍娃娃。
Ellen的臉唰一下紅了，使勁推他：“你真是，被人看見了啦。”
男子旁若無人地說：“我們又不是見不得人。”富有磁性的嗓音煞是好聽。
我在一旁微微勾起唇角，Ellen來不及向我介紹帥哥，就被強行帶走了，我不無遺憾地歎口氣，卻驚見如煙不知何時已到我身邊，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Ellen離去的方向。
“你們認識？”我好奇地問。
她猛地搖頭：“我才發現原來是一男一女。”
我好笑地說：“你以為是倆男人？你耽美小說看多了吧？”
“不是。”如煙矢口否認，“我遠遠看過來，以為是一男人拎著一熱水瓶，走進了才知道不是那回事。”
我差點沒昏厥。
她振振有詞地說：“所以說找對象一定要注意雙方身材的協調。像我和大鳥那樣，絕對是最完美的組合。”
我沒好氣地說：“你和大鳥還一個白一個黑呢，我看你們怎麼生出斑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