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程效許的電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兩人選了個很靜謐的餐廳，周圍沒什麼人。
範琳坐在程效許對麵等著他發問，心情很平靜。
“你準備怎麼回應這件事？”
範琳輕輕吐了口氣，雖然有著其他的幻想，但知道微乎其微，不過還是期待他會為了別的事或者隻是單獨約她出來吃飯。直到他最後問出來，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美。
“我知道你會問我，不過今天我沒有聯係任何人也沒有接受任何人的采訪。”
程效許點了點頭：“我是問你是怎麼想的。”
“那你又是怎麼想的？”
程效許不解。
“你是想我閉口不言還是否認？”
似乎在範琳看來，程效許與徐桐莎就是在同一戰線的。
“這件事與我無關，我隻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這是在考驗她嗎？範琳哼笑一聲：“你一定以為這件事是我散播出去的吧？”
似乎在他眼裏，自己就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不是。”程效許回答得斬釘截鐵，“而且我肯定地告訴徐桐莎你一定不會做這樣的事。”
範琳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了一句“謝謝”。
“你是有實力可以贏她的，不需要用這種方法。”
“你這是激將法嗎？”範琳冷笑一聲，“放心，我不會說的，如果你那麼在乎她。”
“她是我手下的設計師，我隻是單純不希望發生這種有損她和公司名譽的事情而已，你不要想太多了。”
範琳點點頭：“知道了，我會去澄清的。”
程效許看得出她的失落來，卻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她，隻能換個話題：“這期的比賽有信心嗎？”
“有。”範琳堅定地回道。
似乎範琳正在變得越來越強大，越來越自信，她眼神中的那種堅定是之前從未有過的。
“但是，比賽都是內定的，又有什麼意思。”範琳臉上的表情又突然變得有些失落。
“內定的？”
“是啊，徐桐莎早把評委和一周銷售用錢買通了，這幾期明顯發現她的銷售額超過我們太多，但對她衣服的評價卻很少，應該是他家裏人砸錢的吧。評委也是，給她的評論都有些華而不實言不由衷。”範琳說到這裏看了一眼程效許，怕他覺得自己是個沒本事還要抱怨社會的人，所以加了一句，“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程效許沒有作聲，半晌他回道：“還有三場是嗎？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那決賽的時候，我一定幫你。”
“幫我？”
“是的，如果她用錢刷銷量，我一定幫你刷得比她更高。”
範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真的？”
程效許點點頭：“如果你因為這個輸給她，那我不允許。”
範琳不知道怎麼回答，但是心裏很高興，真的很高興。好像一下子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被拋諸腦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感覺自己的能力似乎被對方認可，這可能本就是比贏得比賽更加高興的事。
徐桐莎抄襲門的事情也很快就沒有了後續，雖然前前後後很多人來問過當事人範琳事實的真相，但得到的都是範琳的明確否認，所以漸漸也就銷聲匿跡了。但是徐桐莎一直把這件事記在心上，在四進三比賽的時候，兩人其他比分的總分算下來都差不多，還差最後一個選手之間互相打分的環節了。
由於打分是現場直接公布的，所以都不會打得太難看，但一般情況下徐桐莎都給對手打六七分，而其他人卻都會給她打高分，而且普遍分都比給其他選手打得要高。範琳本以為其他參賽者是之前就喜歡她的作品或是因為她的名聲威望不敢招惹她，後來聽另一個參賽選手說其實之前徐桐莎已經半威脅半賄賂地把其他人都搞定了。
“你知道嗎？那個徐桐莎讓我們每次選手互相打分的時候都給她打高分，這次更是過分，讓我們都要給她打滿分。”另外的一個參賽選手曉野趁別人不在，把範琳拉到一邊去偷偷對她說，“她好像估計要打壓你的樣子，還讓我們給你分低一點呢，說否則就算我們以後混出頭了，她也會用她的勢力讓我們在這個行業裏出不了名。反正她說話的那副樣子看上去挺嚇人的，其他兩個人都對她百依百順的，我雖然看不慣，但也隻能照著她說的做，沒辦法，誰讓我們還想在這裏吃飯呢，我覺得冠軍最有力的競爭者就是你了，其實她的設計完全不如你，但每次都是評委打分和銷量比你高，才會總分比你高的。”
範琳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沉重，雖然知道這種比賽鉤心鬥角很多，但是這種並不是靠自己真本事的糊弄，範琳覺得無法接受。
四進三比賽的主題是複古，範琳的設計無論從實穿度還是造型設計都完全超越了徐桐莎，但還是在評委打分和銷量方麵比不過她。最後的選手互相打分因此顯得尤為關鍵，其他選手紛紛都給範琳打了八分，給徐桐莎打了九分或十分，到了她們兩個互相打分的時候，徐桐莎給了範琳一個六分。她給予範琳設計的評價是太簡單，不夠華麗。
輪到範琳給她打分的時候，範琳猶豫了很久很久。
其實以她現在的知名度，就算沒有贏得冠軍，也可以做一個設計師，衣服也一定會賣得不錯，但如果成為徐桐莎的眼中釘，可能真的在行業裏麵的路會很難走。但是她真的不想就這麼因為對方的勢力而不是能力認輸，範琳覺得她不能輸了自尊，所以最後她給徐桐莎打的分數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無比。
一個大大的零分。
史無前例。
徐桐莎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就連主持人也問是不是寫錯了。
範琳搖搖頭，回道：“在我的眼裏，這套衣服就值這個分數。”
徐桐莎氣得牙癢癢，恨不得下台和她打一架。
“我覺得服裝設計師要把自己的感情添加到設計中，而不是光為了比賽而設計，要考慮的是那些購買服裝的客戶的想法，而不是評委的感受，要知道那些要買衣服的人喜歡什麼，而不是什麼樣的衣服可以走秀。我覺得徐小姐的衣服不夠生活化，她太注重視覺效果，所以我覺得這套衣服設計得沒有什麼價值。”
第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出這樣的話，範琳覺得自己又興奮又緊張，心怦怦亂跳。
她能感受到徐桐莎正在用相當不友好甚至是厭惡的眼神看著她，而範琳偏偏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她越是這麼做，範琳的底氣就越是足。範琳接著說道：“我覺得設計師的性格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有時候還是要堅持自己的想法，堅持自己的原創，別人的再好，都是別人的，不是你自己的，得到再好的成績，也隻是個空殼，總有一天會黯淡下去的。”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範琳識趣地閉上嘴。
從評委到主持人都有些無語凝噎，快速計算了總分，範琳最後竟然以微弱的優勢反超了一直是第一名的徐桐莎，而徐桐莎也沒有懸念地進入了最後的冠軍爭奪環節。
最後一輪的設計要求是婚紗，期限是兩個星期。
這倒是讓範琳有些為難，因為她對婚紗還沒有太多的想法與概念，身邊也沒什麼人結過婚，不知道什麼樣的婚紗比較顯身材，最重要的是，純手工的婚紗是非常非常煩瑣的，一件做下來的話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她一是沒有時間，二是沒什麼經驗，所以當聽到最後決勝的是婚紗主題的時候，她突然覺得有些失去信心。
好像這場仗還沒有打，就已經意識到會輸。
回家之後範琳一直在看其他大師關於婚紗的設計，之前的比賽隻要出了一個主題，範琳很快就能有構思，但這次已經過了三天，她還一點概念都沒。其他兩個選手都已經開始動手了，她卻連初稿都沒有畫出來。
程效許把範琳約到自己的辦公室，問她進展得怎麼樣。範琳搖搖頭：“婚紗我真的完全沒有概念。”
程效許看了看日曆：“沒有多少天了。”
“是啊。”範琳歎了口氣坐到沙發上，“隻求不要開天窗就好了，也不指望太多。”
“這可不像你。”
範琳瞥了他一眼：“那怎麼樣才像我？”
“上一期節目給零分，就挺像你的。”
範琳抿了抿嘴，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我隻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程效許給了她一個“我懂的”的表情。
“今天你就別回去了，在這裏通宵也要把圖畫出來。”
“這裏？”範琳指著辦公室。
“是啊，否則你還想拖到什麼時候？反正今天我也要在這裏通宵。”
範琳雖然有些不情願，但覺得如果不這樣還真有可能開天窗，她的性格就是一定要有人在身後逼著她才願意前行。
範琳安分地拿出紙筆，開始構思。
程效許也坐在位子上忙著他自己的事。
範琳看著他的側臉，他認真的時候特別帥氣，側臉像是被精心打磨的一樣，找不到任何缺點。
“你喜歡女孩子穿什麼樣的婚紗啊？”範琳想問問他的意見，也想和他說說話。
程效許放下手中的事，仔細想了想：“每個人適合的都不一樣，像你的話，我覺得適合魚尾的。”
“魚尾？為什麼？”
“隻是憑直覺。”程效許聳聳肩。
範琳想了想，魚尾的確非常能體現人的身材，如果讓她自己選的話，魚尾也一定是她的第一選擇。
平時穿衣服還不算普通的範琳，卻覺得自己喜歡的婚紗是那種簡單至極的，可能隻加根腰帶或者一個簡單的發飾，連項鏈都不想配。
範琳粗粗地在紙上畫了個初稿，她感覺不滿意也不失望。
程效許看她似乎有了成品，走過去看了一眼，然後蹙眉說道：“是不是太過於簡單了？”
“但是我腦海中的婚紗，都是這種很簡單的。”
程效許把畫紙拿過來看了看：“穿上去的確會很漂亮，但是這件婚紗實在沒什麼特色，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不太容易被人記住。”
範琳歎了口氣：“為什麼我的設計都是這個樣子，無法做到華麗得讓人印象深刻？”
“可能因為你內心深處還是有點自卑，你不夠自信。像徐桐莎是因為太自負，所以她的設計都太過於招搖，設計師的性格可以決定他們的作品。”
範琳自認為平時也算是自信的人，但是有些方麵，她的確覺得自己遠不及別人。可能她怕突破，她怕改變，徐桐莎這樣的人無論設計什麼樣的衣服，都會有人埋單，而她不同，她不能突破太多，否則可能會跌倒爬不起來。
可能一步一個腳印、因循守舊才是她一直的出路。
“最後一次了，怎麼樣也要拚一拚，是不是？”範琳問程效許。
對方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我說過，最後我會全力以赴幫你的，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做。”
範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把之前的畫紙扔了，重新創作。
她閉起眼，想象一件怎麼樣的婚紗才能讓人耳目一新。
可能想到婚紗別人的第一反應就是白色，而範琳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是藍色。
藍色……範琳慢慢睜開眼，藍色的婚紗會是什麼樣的？
範琳腦海中想到的是冰雪女王的造型，淡藍色的魚尾漸變色主裙，裙子的外麵在腰間綁一條全是水晶的半透明長裙拖地。
光是想到這裏，範琳就恨不得現在就開始做起來。
她很快地在畫紙上把腦海中的畫麵用筆畫出來，看著她認真又有些欣喜的表情，程效許不經意間嘴角上揚。
把所有的細節都想到位，畫稿最終完成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了。
範琳覺得有些累，在沙發上睡了會兒，程效許怕她著涼，把西裝拿過去披到她身上。
他睨了一眼範琳的畫稿，眼中露出了驚喜。
每個細節都很完美，即使是程效許這樣的男人，都產生了想要這件婚紗的想法。它似乎有魔法一樣，讓人看到就想擁有。
可能是他披衣服的動作吵到了範琳，範琳眯眯眼，看著程效許。
“有沒有想過，這件婚紗你自己穿？”
範琳有些睡眼惺忪，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最後一場比賽，你自己做模特，穿這件衣服。”
範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畫稿。
她很想看看自己穿這件衣服的樣子，也想知道能穿著自己設計的婚紗，會多麼滿足。
她很高興程效許給她的這個提議，兩人四目相接，緩緩地，範琳點了點頭。
衣服的製作很順利，雖然比其他兩人慢，但由於範琳腦中的構思清楚，所以很快就趕上了其他人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