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一種王者的勝利姿態將手裏的花球高高舉起。蕭咪咪和顧小少兩人都呆住了。
可惜花束還是被聞玉扯散架了,一塊一塊地掉落。
回來的時候,我垂頭喪氣的。
懷瑾安慰我:“餃子,怎麼了,參加完婚禮應該喜氣洋洋的呀。”
我把掉落得差不多的花束給他看,哭喪著臉道:“二哥,我總是覺得這樣不吉利,早知道我就不要這個花球了,還沒有怎麼樣,花就掉落一地了,怎麼想怎麼不好。”
懷瑾摸著我的頭,勸我:“餃子不要這麼迷信,等到我們婚禮,給你做一個更漂亮的花球。”
他又軟語安慰我許久。
可是花束殘敗的事實,依然如同無形的陰翳一般,在我心頭揮之不去。
咪咪婚禮第二日,我和懷瑾就告別了他們,踏上了旅途。
說起來這還是我跟二哥第一次單獨旅行。
一路上我都趴在車窗上,指著自己感到好奇的東西給懷瑾看,他是經常在外麵跑的人,遇到當地的建築,總是能夠引經據典地解釋一番。我不禁為懷瑾淵博的知識所折服。
“二哥,今天我們玩些什麼?”我趴在床上,他正溫柔地替我揉著肩膀。
“今天我們登山,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可以去泛舟。”他像是完全拋棄了工作一般,比我還悠閑。我們離開這麼久,他隻聯係過一次懷仁,在電話裏叮囑他好好學習怎樣管理一個企業。
懷仁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再是任性又無知的青年。據二哥說,現在商家大部分企業都是懷仁在打理,倒也有板有眼。
二哥說過:我不求盈利多少,能夠守住現在的規模,穩中求進就可以了。
所以,他的全身心都投注在了和老爸合作的新公司上。
我們這次到的地方,正是新材料開發地。懷瑾自從知道這裏是主要原供地以後,就一直想著要過來看一看。
“要不餃子和我一起去當地的工廠看一看吧?”他詢問我。
我一下子來了興趣。
工廠設在郊外,遠遠看去規模十分可觀,有人出來迎接我們,見著懷瑾恭恭敬敬地道:“商總,這裏主要是提煉原材料的廠房,有消息說您最近要來,我把一切都收拾好了。”
哎,居然是懷瑾的產業嗎?我疑惑地看他。
他壓低聲音告訴我:“隻是初步合作關係,我想著要多尋找合作方,對爸爸和我的公司都有好處。”
他這麼一說我便放下心,跟著他們進廠。
約莫提煉的材質是稀有的,進每道門,都要進行安檢。
懷瑾問我:“會不會很枯燥?”對了,他在跟接待我們的人聊起專業的話題,我絲毫不明白,我原本以為能夠將案例學好,便能幫上老爸和二哥,這樣看來,我要學習的尚且很多。
我搖搖頭,表示我在聽。
懷瑾好笑,揉揉我的眉心:“這麼嚴肅呀,要是聽不明白也沒有關係,回去以後我給你細細地說。”
他這麼一說,我便開懷了,也沒有那麼緊張地豎起耳朵聽他們討論了。
我們走過車間的時候,有中年婦女帶著兩個青年過來致謝。
“對不起,蔡小姐。”他們也向我道歉。
我哎了一聲,表示不解。
其中一個青年向我解釋:“蔡小姐還記得在樓頂劫持你的那個中年男子嗎?就是……割破你喉嚨的那個。”
他一提醒我,我就想起來了,並且深深內疚,那件事以後我也曾讓父親去尋找餘下的人,可是並未尋著。
“我是他的兒子,這個車間其他的部分職工,也是那次辭退事件後,被安排下來的親眷和失業員工。”他很感激的樣子,一直在搓手,表情局促得很,“我們都很感激商總和您,即便是我的父親那樣對你,你們還不忘記將我們安置下來。”
他這麼一說,大部分的人都站起來向我們致謝。
懷瑾隻是微笑。
我卻百感交集,我隻是內疚當初沒能解救他的父親,我也向他道歉:“對不起,當時沒有能救下你的父親。對於此事,我深感內疚。”
他像是嚇了一跳一樣,整張臉都紅了,一直朝著我和懷瑾鞠躬:“不不不,我知道是他的錯,他還弄傷了蔡小姐,還試圖傷害商總。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無法彌補的,隻能更加勤奮地工作,期許有一天能夠報答你們。”
我驚愕地看向懷瑾。
他不動聲色地拍拍我的手,臉上依然一派溫和。
我聽見他說:“你的父親是個好父親,為了你才會鋌而走險。你不需要內疚,好好麵對自己的人生就對得起每個人了。加油!”他笑著同那個青年握手。
青年感激得就差痛哭流涕了。他甚至對天發誓要永遠為商家和蔡家盡職盡忠。我們在一片感激聲中走出這個車間。我的心中百感交集。
事實並不是這樣。
我和懷瑾都知道。
我問他:“二哥,其實不怪他的父親的,我們可以解釋清楚的,一碼事歸一碼事,讓他好好工作和知道真相沒有什麼衝突,可是為什麼要讓他覺得對不起我們?”
懷瑾默默地看了我一會兒,突然就笑了:“餃子,你可知道什麼是最忠誠,什麼又是感情投資?”
我搖搖頭。
他貌似在教我:“我們把員工的忠誠視為千金不換,可是到如今,忠誠已經不能用固定的薪金來維持,這就需要有其他的理由。我不是曲解事實,而是選擇性地告訴他。這一切發生的經過,我們從來不曾說過一句謊話,隻是將結果最真實地告訴了他。這樣,他有了固定的工作,我有了忠實的員工,雙贏的事情,何必在意其他細節。”
唉,我覺得我無法同二哥爭辯。他就像一個精於狡辯的好手,明明知道有的事情不對,可是我卻無從反駁。
“我心裏還是不舒服,明明不是這樣的。”我歎了一口氣,蔫蔫的。
懷瑾這才收起了微笑,把我擁進了懷裏:“餃子,太善良太有良心了,可不是好事。我們隻需要對在乎的人好便可以,這是沒有錯的。”
他見我始終蔫蔫的,讓我一個人留在陽光燦爛的地方,自己跟著負責接待的人繼續參觀其他的車間。
我好久沒有見過這麼好的陽光了,我坐在院子裏,一個人曬著太陽,暖洋洋的,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我和老爸還一無所有的時候,我們坐在租房的院子裏,一人一個板凳,曬得也是如此暖洋洋的。
老爸說:“餃子,我們不可能再糟糕了,這已經是低穀中的低穀了,不能再低,我們隻需要活著,就能獲得收獲,比如現在,我們擁有陽光。”
我點頭說是。
很多時候,幸福很單純,可是當我們要求得越多,需求得越多,反而失去了最初的心。
“蔡小姐?”有人在叫我。
我一扭頭,是剛剛的中年婦女,她捧著一個大水杯,臉紅紅的走過來,將茶杯遞給我:“不是什麼好東西,隻是糖水,我們這裏加工會產生有毒氣體,對人身體不好,糖水是解毒的。”
她是如此樸實,眼神純淨。
從和爸爸踏入那個城市以後,我接觸到的人和事都是複雜的。很少有人眼神這麼純粹。我向她微笑,接過茶杯:“你們在這裏還好嗎?”
她十分滿足的樣子:“這裏可不錯了,我們以往在工地上搭棚群居,做事的時候膽戰心驚,不知道下一次能夠得到的生活費在什麼地方。來到這裏,包吃包住,還能多拿一個月的獎金。商總是我們的恩人,我們原以為會淒涼到要回到家鄉,沒有想到還能更好。”
我想起懷瑾的雙贏論,看著她滿足的眼神,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懷瑾的方式比我認為的要完美?
“蔡小姐,你被割傷的事情,我們都知道,大家都挺內疚的,你也別怪那孩子的爸爸……”她還在說。
我一口喝光糖水,朝她笑:“我不怪的,你回去跟他說吧,好好在這裏工作。”
她這才像是放下心來,又如同來時一樣,拿著空茶杯閃進了車間。
我環顧這裏,想起老爸那個規模略小的加工工廠,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回來的時候,我問懷瑾:“懷瑾,這裏跟老爸一直用著的那家相比,似乎更大更全麵呀,你們做的可都是一樣的加工?”
他嗯了一聲,回答我:“總要尋找常備的供貨加工廠家,否則比價的時候,會被工廠這邊捏在手裏。”
他說的道理我也明白,但是隻是一想到他今後是在蔡家同老爸一起奮鬥,我又開心起來。
“餃子,我們提前回去,舉辦一個盛大的婚禮吧。”他突然向我提議。
半個月的旅程,突然就被他這句輕描淡寫的提議給終結了。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又說:“我同爸爸有好些事情要溝通,商機不容錯過,我怕等我們旅遊一圈,什麼商機都被他人捷足先登了。”
他這麼一說,我立刻急躁起來,要求馬上動身回家。
他笑我脾氣急,他壓著我的性子,等到第二日清晨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