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裴花花說:“花花,我把玲玲叫來吧,讓她做你的小助手,你好好地接單呀。”
他的眼睛亮得驚人,拍著胸脯向我保證,一定會全力以赴將展會最後一天做好。
但我走開不過十幾分鍾,他便急急打電話給我,彼時我正坐在禮服店裏嚐試著套進一件珠光色的藍色晚禮服裏,一直憋著氣,懷瑾在旁邊鼓勵我:“餃子寶貝兒,你看,你生了孩子依然如此凹凸有致,簡直是難以置信。”
我吸著氣對他笑,電話一接通,我聽得入神,忘記吸氣,腰腹間頓時恢複了生完孩子後的壯碩,那腰側的隱形拉鏈便如同炸彈般,帶著拉鏈頭飛了出去。
“餃子,你怎麼了?”電話那頭的裴花花聽見我尖叫一聲,嚇了一跳。
我隻能回答他:“不能更糟,你說你攤位上有黃金萬兩,我卻是整個把肚皮都秀給所有人看了,看到我出醜的人裏麵還有我深愛著的男人。”
二哥優雅地別過臉去,十分紳士地拉起一小片布幔,他甚至還狀似不滿地責備了這家店的負責小姐:“你們這也算是手工定製?我記得好的手工定製,是不會出現這樣的偏差的,讓一個女士蒙羞。”
那個負責小姐誠惶誠恐,嚇得連連鞠躬道歉。
她又陸續拿出好幾款帶著流蘇的或帶著珠寶點綴的小禮服,我心裏煩悶得很,直接拒絕了試穿。
那位小姐還要道歉,我覺得很過意不去:“是我們太趕,以為身材還跟生孩子之前一樣,不能怪你。再說我今天有急事,你看要不量了我的尺寸,明早我們過來取?”
那位負責人小姐立刻滿臉堆笑,誇讚我又美麗又大度。
出了店,懷瑾才低聲問我:“怎麼了?”
他大概是從我的臉上看出什麼來了,壓低聲音又問一遍:“需要我幫忙嗎?”
我將衣服收拾好,告訴他:“有人剛剛提著糞桶,將我們的攤位潑得髒兮兮的,現在裴花花正在處理呢。”
我坐在座位上靜靜地思考,一個一個的對手排除掉,想起我另辟蹊徑的市場,我不覺得有其他的競爭對手需要這樣惡意地來破壞我的攤位,我其實並沒有什麼敵對的競爭者。
“二哥,我想可能是以前得罪過的人來報複我,你看我用了自己的名字做首飾,又是這麼招搖的走秀,還把你給牽扯進去了,估計是嫉妒我或者針對你的人幹的。”
懷瑾不置可否,立刻向我道歉:“餃子,我給你添麻煩了。”
他居然學會了我的自戀,又補充了一句:“怪我太過於有魅力。”這跟以往微笑著、惜字如金的懷瑾相差也太多了。
我偷偷看他,覺得二哥改變不少,又在心裏告訴自己,可能以往我認識的隻是戴著麵具的二哥,這樣的二哥才是真正的他。
“覺得我變了很多?”二哥一語道破,他微微笑了笑,又自我嘲諷道,“我以往和女生交往,通常都會看這女生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如果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便更加和顏悅色,跟她的共同語言也會多點,不是我情商高,而是我涉獵廣;如果利用價值小,那便微微笑著,連口也是懶得開的,在公司忙上一天,哪有精力再去哄小女生。”
我便開始回憶和二哥交往的點點滴滴。
越想越覺得驚心,我問他:“二哥,我屬於可用性為零的那種嗎,你都是順帶朝我笑一笑的。”
他被我逗得笑出聲來,他說:“餃子呀,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才是真的在笑呢,你無意間的動作都會逗得我很開心,我的那些笑容都是真摯的,可沒有算計。”
我聽他這麼一說,原來氣憤的心情又淡了幾分。
等我到了展會攤位時,裴花花已經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妥當了。他對我說有一位老人見到有人來搗亂,奮不顧身地衝過來護著展位,大多數都潑他身上了。
等到收拾妥當想要感謝老人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我一聽便知道,隻有一直保護著我的老爸才會這樣不怕汙穢地保護我的一切。我急急地問裴花花那個老人長得什麼樣,他支支吾吾的,又形容不出。
估計當時的局麵太過於混亂,他忙著追趕潑糞的人,倒忘記了這位護著攤位的老人。
“餃子,這裏來!”懷瑾朝我招手,我走過去,他手裏已經拿到了展會的錄像。
我們反複看這段錄像,擋住攤位的老人穿著灰黑色的大衣,頭上還纏了圍巾,比潑糞的人打扮得還神秘,像是一直在攤位外張望一般,一旦有人搗亂,第一時間衝過來保護攤位。
雖然他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可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哦,爸爸……”我捂著嘴哭出聲。從畫麵看,老爸露在圍巾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眼角的皺紋更深了,他的背都佝僂了。
最讓我心酸的是,即便是最困難的時候,他那從來沒有瘦下去過的腰腹,居然現在也瘦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了。
他在外麵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呀。
“餃子,別擔心蔡爸爸,我大概已經知道他在什麼地方了。”懷瑾接了個電話,回來笑著對我說。他的笑容於我是良藥,即便是在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隻要見著他的笑容,我便能堅持下去。
“等到有了確切的消息,我會把蔡爸爸帶到你的麵前的。”他俯下身子親我的臉。
裴花花在旁邊指著我們對玲玲大笑:“玲玲你看,我親手撮合的一對。”
那姑娘有些天然呆,聽他這麼說,羨慕得不得了,也接口道:“那改天你也幫我介紹一個,好甜蜜哪。”
裴花花臉上頓時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估計他的心已經碎成了渣渣,我忍不住好笑,他一抬眼見著我的笑,走過來從我跟懷瑾中間走過去,把我們強行分開後說:“對不起,餃子姐,我擦著你的身了。我身上也沾了點黃金萬兩,你要不要……”
他還沒有說完,我就拿著手機要敲他的頭。
懷瑾從後麵抱住我,對裴花花說:“裴先生,你身上沾了東西,那為什麼剛剛還靠著玲玲小姐?”
玲玲一聽,頓時杏目怒瞪,冷哼了一聲,噔噔噔就往展廳外走去。
裴花花的表情頓時由歡快變成了痛不欲生。
我和懷瑾對視一笑,頗有頑童惡作劇達成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