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她的唇忽然印在他的臉頰。輕輕的,如同櫻花瓣的一碰。溫暖柔軟。
很多天以後,岱希還是想不清楚這一晚她為什麼會他。僅僅是為了感謝他?不會的。或是因為喜歡他?不會的。
即使她曾陪他兩個小時學習複雜的英語語法,即使他曾送她漂亮的哆啦A夢公仔作為生日禮物,即使他們曾經大膽包天地逃課兩節然後在路上擊掌言歡喜笑連天,即使距離和隔膜已經一天天消除而默契和信任一天天增強,他們依然保持著簡單明朗的關係,自然而然,像約定俗成。這一點岱希清楚。這樣對誰都好。她骨子裏是一個傳統的單純女孩,他骨子裏也是趨向於一個傳統的好學生,這樣下去就很好。
可是今天她了他,雖然那麼輕,若有若無。
他內心是歡樂而甜蜜的,可是又緊張而不安,猜不透她的意思。她總是有讓人琢磨不清的一麵。她就像一個沒有謎底的謎。
他一時犯傻,忘記語言,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幾秒。
“是不是很驚喜呢,要記住這個特殊的日子哦。哈哈,走啦,笨蛋!”她忽然一聲笑開,歡歡喜喜地又邁開腳步走在前頭,背景瀟灑倜儻。
岱希有點生氣,莫名其妙地被人“非禮”了一下,還被嘲笑為“笨蛋”。他“喂”的一聲,再追上去。而她好像察覺到他追上來,又再提速快跑,邊走邊挑釁地說著:“來啊,白癡!”,岱希氣急敗壞地暴走狂追。
正要追上去揪住她的肩膀的那一刻,她竟又相當莫名其妙地站定了。
“啊!”兩人慘撞,險些摔到地上。這才是第一次的全麵有力的親密接觸。
“你這人是不是……”岱希正想開罵,忽然說不出口。
她氣喘籲籲,在樓梯口的燈光下,滿臉羞紅。
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兩厘米。而距離岱希和子婉兩人兩米之外的,卻是肅立的古厲主任。人稱“苦瓜”。最擅長的並不是鼓勵學生,而是打擊學生。在川穎中學,最不能被老師容忍的學生行為不是遲到、早退,不是打架、鬥毆,甚至不是殺人放火,而是,早戀。
解釋了大半天古主任才勉強相信,岱希和子婉是關係清白的兩個同學,他由於非常愛學習所以在教學樓熄燈後繼續挑燈,她由於做事沒頭沒腦所以把貴重東西遺忘在班裏所以回來取,由於現在太晚了他們便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以防樓下樓梯口的門鎖了,此事的來龍去脈大致如此。但還是免不了一頓嗬斥和嚴辭警告。但終究還是過了“苦瓜關”,安全撤離了。在背後那雙冷酷犀利的眼睛的高度關注下,他們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安全距離。
但在臨近分別的岔道口,她一手伸過來,塞給他剛才那支棒棒糖:“再見。”
“再見。”岱希有點機械地重複了一遍,轉身離開。麵容平靜,心潮翻湧。
回到宿舍的時候,眼尖的師洋一下發現岱希手中的東西,一把搶過來便要占為己有。岱希馬上抓住他:“還給我!”
“那麼緊張幹嘛,連一點糖給我都心疼啊。哎喲,莫非是女生送的?”
“切,這年代還送棒棒糖,庸俗。”鄭涵一臉不屑。
“沒有啦,你要,就給你了。”為了消除室友們的胡思亂想和胡言亂語,岱希就隻好裝作慷慨,忍痛割愛。
師洋津津有味地品嚐起來:“哇,好好吃哦,是我最喜歡的香草味呢!希希,謝了!”
真想一巴掌扇死他。
可是即使岱希作出了如此犧牲,不該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不知道為什麼在第二天班裏忽然有了各種版本的傳聞:“岱希和子婉昨晚夜修後一起回家呢!”
“還kiss了呢!”
“聽說他們親嘴的時候被‘苦瓜’抓住了,嗬,慘了!”
“好像還是子婉主動獻身的呢!”
“岱希那小子真厲害啊,沒幾天就搞定了!”
“子婉家裏超有錢的,她老爸在上海呼風喚雨的!”
當然各式言論是僅供“地下”交流有無的。非常懂分寸的同學也隻是知己三二人竊竊私語而已,遇見他們倆的時候最多就投以好奇而怪異的眼光而已。但這卻是一種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像背後長出毛毛刺刺的東西來,讓人又癢又痛。由於性別的差異,子婉同學則仿佛承受著更加巨大的壓力,這讓岱希忽然有了沉重的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