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家今天又有客人。
小茹的爺爺諸葛好男照例坐主位,他不太愛講話,喜歡喝點小酒,吃點豬頭肉。
諸葛小茹坐到爺爺身邊,他爸夾了大雞腿放到她碗裏。
奶奶和媽媽在廚房忙,女人不上席,諸葛小茹享有特權,可以跟爺爺和爸爸一起上席。
院子裏傳來狗叫聲,“諸葛老哥——”接著傳來逃兵的聲音。
“你個爬灰的,又有什麼事?”席上的中年男人開玩笑的問。
逃兵嘿嘿笑著,一腳跨進堂屋的門檻,靠在門上,饞巴巴的盯著桌上的酒席看,“哪有灰爬,兒媳婦早就跟人跑了。”他嬉皮笑臉的說。
“僧多粥少,受不了才跑的吧?”又有人開黃腔。
“沒有耕壞的地,隻有累死的牛。”村支書幽幽開口道。
諸葛小茹啃著雞腿,聽他們開玩笑,經過長時間的酒席熏陶,這些葷話她全都能聽明白。
“諸葛老哥,又變天了,一變天我的腰就疼,還有狗皮膏藥嗎?給我點?”逃兵討好的問。
諸葛小茹的爺爺每個月都有錢領,還能享受公費醫療,他去醫院開藥不用錢。
逃兵總是腆著臉過來蹭藥,他是逃回來的,什麼都沒有。
諸葛好男垂著眼皮,抿了一小口白酒,夾一塊豬頭肉送進嘴裏,不吱聲。
諸葛小茹冷眼打量著逃兵,逃兵也一大把年紀了,卻是為老不尊,占便宜沒夠,看到女人就兩眼放光,諸葛小茹挺反感他的。
沒得到回應,逃兵一下子坐到門檻上,盯著他們喝酒吃肉。
桌上的人談笑風生,沒人再搭理他。
諸葛小茹的奶奶端著菜送進堂屋,“給他一貼膏藥。”諸葛好男吩咐道。
“又來拿膏藥,下次沒有了。”小茹奶奶念叨道。
逃兵連連點頭稱是,屁顛顛的跟在小茹奶奶後麵去廚房。
拿了膏藥,又要了一塊五花肉吃,逃兵哼著小曲離開。
吃完晚飯,諸葛小茹開始了蹭電視前奏,先將洗臉架子搬到爸媽房間,再用臉盆接上一盆溫水,拿來毛巾、梳子、蜂花洗發膏、蜂花護發素。
一切準備就緒,諸葛小茹關上房門,打開電視,調到即將放“戲說乾隆”的台。
外麵傳來了嘩啦嘩啦洗麻將的聲音。
諸葛小茹眼睛盯著電視,現在是廣告時間,正在放少女之春洗發水廣告,一漂亮女孩編著麻花辮,紮上紅色蝴蝶結,歌聲響起:哦——哦——少女之春,給我帶來光彩時光。哦——哦——少女之春——
伴著這廣告,諸葛小茹將身後快垂到腰際的麻花辮子拿到前麵,解開下麵的皮筋,慢慢的解開麻花辮。
諸葛小茹有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發質特別好,摸著滑溜溜的,怎麼長都不開叉。
她媽曾經好幾次想帶她去理發,頭發太長了,既吸收營養,又不好梳理,諸葛小茹沒同意。
一是舍不得這一頭長發,二是這些年靠著洗頭晾頭發,她蹭了好幾十部電視看。
頭發不幹不能睡覺,否則會生病。
洗完頭發,諸葛小茹用毛巾包住腦袋,堂而皇之的看電視。
戲說乾隆開演了,鄭少秋好帥,諸葛小茹如癡如醉的盯著電視。
“山川載不動太多悲哀,歲月禁不起太長的等待,春花最愛向風中搖擺,黃沙偏要將癡和怨掩埋,一世的聰明,情願糊塗,一身的遭遇,向誰訴——愛到不能愛,聚到終須散——”諸葛小茹跟著主題曲輕聲哼唱。
這歌詞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在她的歌詞本裏也記下來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不時拿出歌詞本溫故知新。
她媽白龍珠推開房門看了一眼,看見女兒坐在電視前麵,一手拿筆,一手捧著厚厚的本子,正在認真學習。
“頭發幹了就回房睡覺,別離電視太近,眼睛要看壞了。”她柔聲叮嚀道。
“嗯。”諸葛小茹答應一聲,認真的對著歌詞本和電視上的歌詞,以防有寫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