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城堡之夜(I)(1 / 3)

米拉貝爾不時地望一望北方的天空,期望有援助從那裏突然到來。

首領麥斯的援助會是怎樣的呢?也許他會用法術變出一個她的幻影,去騙過那個安古斯吧。或者,他會用符咒喚來雷鳴閃電,直接把那個家夥劈倒──這個好像有點暴力,可誰讓那家夥首先胡作非為的呢,不管怎麼懲罰他,也都是他罪有應得。

當然,這一切都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麥斯要收到鴿子送去的信、還要決定幫她的忙。

他收到信了嗎?

天邊橫亙著一條條長長的青雲,好像一群沉睡的魚。如果米拉貝爾能夠看到遠遠的雲天之外,她就會看到德魯伊特爺爺放出的鴿子,一隻純白的鴿子,正在奮力地振翅飛著,已經飛進了格溫奈德的領地,就要飛到麥斯王宮的上空。

忽然,它聽到一聲尖嘯,一個陰影落了下來,然後它隻覺得身上一陣劇痛──是一隻老鷹從高空看到了它,猛地俯衝,用利爪攫住了它。

鴿子徒勞地掙紮了一會兒,翅膀和腦袋都耷拉下來,不動了。

老鷹帶著戰利品飛落到地上,在一陣閃光中,變形為一個人。

是塔拉的那個德魯伊特學徒,卡斯沃倫。

他是跟著德魯伊特大師潘杜埃蘭的隊伍前來的。他們中午剛剛抵達格溫奈德,來拜訪這裏的首領麥斯。

這是一年當中最大的一次德魯伊特盛會。整個舊氏族最優秀的德魯伊特都彙聚在此。如果鴿子真的把信送到,米拉貝爾一定會得到最給力的幫助。

可是卡斯沃倫閑來無事,想要練習一下變形術,這是他才學會的高難度本領,需要好好演練的。

他又剛好變成了一隻鷹,自由地飛上天空兜風,然後剛好看見這隻白色的鴿子,便忍不住想要像真正的鷹一樣捕獵一番。

他一舉擊中了目標。現在,手握著這鮮血染紅的一團淩亂白色,他看見一根皮繩綁在鴿子腳上。

他從繩子下抽出一卷東西。展開看看,是一張寫滿小字的紙條。

他看著看著,笑了。“求救?米拉貝爾?是那個驕傲的米拉貝爾嗎?”他想起了從前被她拒絕過許多次的伊維希安。“她也有今天……好吧,讓她在這個新氏族的領主那裏吃點苦頭也好。”他舉起手,指尖上火光一閃,紙條就被燒成了灰燼。

天色已經轉成很深的藍了。有一本書裏管這叫“矢車菊般的藍”。米拉貝爾現在沒心思想矢車菊,她隻是不停地回望著西天的太陽,看它的金色還在不在。西天一片明黃,她再把臉轉回來向東看時,眼前一時亮花花的。

等眼睛適應了暗些的光線,她看到狄韋德高聳的城堡已經像是近在咫尺了。

黑馬馱著她走進了城堡的庭院,頂端帶著刀尖的鐵柵欄大門在她身後關上了。

還是沒有奇跡般的救援從天而降。北天上隻有一顆明亮的北極星。

她的心裏卻一團黑暗。

天氣冷,又騎馬跑了太久,她的嗓子裏一陣發緊,開始咳嗽。

米拉貝爾一直覺得咳嗽很煩人的,一咳起來,你嗓子裏就癢癢的、還有一種鹹鹹的感覺,眼睛也憋紅了、腰也直不起來了、氣也喘不上了,又很吵別人,你想把這一陣咳嗽勁兒壓下去呢,卻怎麼也壓不住,隻能狼狽地捱著。

現在咳嗽卻好像成了她的護身符。她巴不得咳得越厲害越好,最好能不停地一直咳到明天早上,那才好呢。狄韋德的領主再荒淫,也沒法把一個咳嗽不止的病號怎麼樣吧。

可是,真是的,咳嗽發作了一陣以後,就平息下去了。

一群侍女圍上來,扶她下馬,或者不如說是來拽她下馬的,這麼表述可能更恰當。

幾個僮仆過來把黑馬牽走,帶它去馬廄休整。他們又是拍它,又是把它當人一樣、親切地跟它嘮叨些什麼。

可是沒有一個侍女跟米拉貝爾問候、說話,她們都沉默著,簇擁著她往城堡裏走去。

所以這感覺不像是被迎接,而像是被押送。

上完最後一級台階,眼前是一扇沉重的大門。她站住不走了,“我要先見到布蘭!”

門邊守著一個衛兵,披著厚實的羊毛鬥篷,戴著頭盔。

他把手裏的矛靠在牆上,對她點了點頭,然後猛地把門推開。門扇在牆上撞出“砰”的巨響,嚇了她一跳。

麵前的大廳裏點著些許蠟燭,淡淡的燭光下,她看到一些人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地上。

“你弟弟在這邊,”衛兵指給她看餐桌左側的地板,果然有一個男孩躺在那裏,身上綁著粗粗的麻繩,睡得正酣。

是布蘭嗎?

“他中了咒語,睡得很熟了,現在什麼都沒辦法把他吵醒的,”衛兵告訴她,“不過等到明天早上,他自己就會醒過來了。”

說這些做什麼。這座城堡像牢籠一樣,就算我現在叫醒了他,我們又能跑到哪去?米拉貝爾不理他,徑直過去看那個睡著的男孩。

這真的是布蘭嗎?他長大了,我都有點認不出他了。米拉貝爾心想。

她湊到近處,仔細看了看他的臉。沒錯,雖然像個大人了,但還是布蘭,臉上還是有那麼一小塊雀斑,棕色的頭發還是那麼亂。

“連條被子也不給蓋嗎?地上這麼涼,也不鋪條毯子,明天早上凍病了怎麼辦?”她不滿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