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曜石城堡(II)(1 / 3)

安古斯帶往塔拉的那些財寶下落如何,人們說法不一。

有人說潘杜埃蘭用魔法把它們封存到了巨龍的藏寶洞裏。有人說尼希安把它們轉送給了地下矮人國的國王。有人說,女神直接降下旨意,讓那些馱送寶物的騾馬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於是它們一直走回到狄韋德邊境的一處幽謐峽穀中,卻在這裏被新氏族所信仰的男神攔住──大概是他覺得接納它們有損尊嚴,於是他也布下咒語,讓它們在峽穀裏一圈一圈地繞行、永不停息。

很多冒險家、尋寶者對這最後一種傳說念念不忘,到處找尋這座神秘峽穀。可能直到今天,還有這樣的好事之徒在狄韋德的深山裏轉悠呢。

安古斯卻再沒有麻煩自己去想過那些財寶一下。

他讓自己很平靜地生活著,安享著歲末的靜好。他每天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按時處理事務。他又是比武場上那個不可戰勝的安古斯了。短短幾天之內,他的九十九人親衛隊,每天陪他演練的,已經沒有一個人是完好無損的。

現在親衛隊長普萊德裏再不用擔心安古斯狀態不好了。“我隻希望他記著手下留情,”他從場地上剛被換下來,氣喘籲籲地對帕爾說,“我明天就要結婚了,我不想打著繃帶、拄著拐杖喝喜酒……”

親衛隊的九十九個成員都是和安古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們都是他的結義兄弟。近些年,他們一個接一個全都結婚了,隊長普萊德裏是最後一個。他的婚禮在城堡外、小河邊的草地上舉行。時間是第二天傍晚,纖月彎彎、晚星閃爍。一對新人的親朋好友都來慶祝。清洌的夜風中,人們圍著明亮的篝火,到處是歡歌笑語。

普萊德裏如願以償,沒有在前一天的演習中身負重傷,但他的心情還是不輕鬆。他看著自己的新娘,黑頭發的布倫杜艾德。他又看看安古斯──主要是看安古斯有沒有在看布倫杜艾德。

安古斯整個晚上心情都很好。他和所有人開玩笑,給所有人祝酒,好像這不是他在參加別人的婚禮,而是他在自己辦婚禮一樣。當他端著大陶罐要開始第三輪祝酒的時候,出於對兄弟的愛護,帕爾覺得自己有必要站出來製止他了。

“好了,安古斯,我們都喝不過你,你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什麼叫‘喝不過我’?”安古斯有點受傷害似的說,“你們是不是又想一起讓著我了?我有什麼地方特別可憐、讓你們忍不住想要愛護我嗎?說說看,是什麼?”

沒有人回話。他也許是無意間開了一個玩笑,但它的屬性敏感而又危險。

“可憐的安古斯,”布倫杜艾德悄悄地說,“他本來應該有自己的婚禮的……”

“你覺得他可憐嗎?”她的新郎在她身邊悶悶不樂地嘟囔,“待會兒他要是興致再高一點,想起來你應該遵守什麼規矩,可憐的就是我了……”

布倫杜艾德瞪了他一眼。她的黑頭發和藍眼睛跟安古斯的很像,普萊德裏忽然這麼想,嗯,以前他怎麼沒注意過?

安古斯來到了他們麵前,手裏的陶罐在帕爾的幹預下已經換成了一個杯子。他舉起酒杯,莊重地說:“普萊德裏,你是我最早最好的朋友,我還隻會滿地爬的時候,你就陪我玩了。布倫杜艾德,雖然我小時候幫普萊德裏偷過你的腰帶,但是我一直覺得你就像我姐姐一樣。今天你們兩個終於結婚了,我祝賀你們。幹了這一杯,將來為我們部族生上一群勇士──”

他忽然看到自己的傳令官正急匆匆走來。“安古斯,城堡那邊來人通報,塔拉派來了使者,正在大廳等候你的召見。”

塔拉。這兩個字在安古斯心頭留下一陣回響。杯子被他送到嘴邊,裏麵的蜜酒被一飲而盡。然後他向一對新人微笑了一下,轉身向城堡走去。

這次的使者自然不會再是布蘭了。但是他帶來了有關布蘭的消息。

“狄韋德的安古斯,”他開門見山地說,沒有很恭敬地行禮,也沒有很客氣的語氣,大概是他知道,他的使命讓他不必遵守這些繁文縟節。他隻是等到安古斯坐定以後,略微傾了一下身子,然後平鋪直敘地說起來:

“塔拉的布蘭向你挑戰。因為你脅迫和侵犯了他的姐妹,踐踏了舊氏族的尊嚴。要麼接受挑戰,在三天後的日出之時,和他對決在班弗洛原野的巨石陣前,直到你們當中的一人戰死為止;要麼膽怯回絕,從此苟活在恥辱中。”

帕爾站在安古斯身邊,他剛才也跟了來。他擔心地看看使者,又看看安古斯。在城堡裏,這麼多天都沒人敢說起米拉貝爾的事了。雖說安古斯表現得一直很平靜,但誰敢冒這種險呢?也許一提起她的名字,你就會被毫不留情地扔進地牢……

現在倒還好,安古斯的反應仍然是平靜的,“布蘭要來為他姐姐複仇嗎?”他停了一下,好像在回想什麼,“她對我報複得還不夠嗎?”

是的。她對我報複得夠多了。他在心裏說。現在他基本確定,米拉貝爾如果像一種動物,那就是狡詐而狠心的小野貓。因為聽說她回到塔拉就病倒,他曾經內疚過,以為是她單薄嬌弱、經受不住他一夜的摧殘(如果她願意用這個詞的話)、才病成了那個樣子。但是現在他再不會這麼想了。他所知道的一切情況都隻能指向一個事實,那就是:她為了報複他,不惜用一些令人齒冷的手段──喝藥還是別的什麼──把他們未來的孩子扼殺在了萌芽中。所以她才會有那些所謂的病症,包括當著他的麵還掩飾不住的那一幕反胃──其實都是她妄自服藥的副作用。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得意洋洋地對他發出那樣的宣言:“去轉告你們領主,米拉貝爾永遠不會成為他孩子的媽媽。”沒錯,她不會成為,是因為她不想成為。而且,她不光要抹殺那一條小小的性命,現在連他的性命也不放過。哪怕為此要搭上她弟弟的性命,她也不在乎。一個女孩子竟然可以這麼鐵石心腸,可能也隻有舊氏族能培養出這樣的女孩了。她們和新氏族柔順的女性相比,是多麼的天壤之別。整個事情也許真的是他做錯了,早知道會引來這麼一個複仇女神,他當初真的不應該忽發奇想、和她攪到一起。

使者和帕爾都還在看著他,等著他做出進一步回應。

“好吧,那我想再問問,”他對使者說,“假如我接受挑戰,到時候布蘭的姐姐也會到場嗎?她會在旁邊搭一個高高的觀眾席,坐在那兒看我們兩個表演嗎?”

使者一定是感覺受了很大的冒犯,他用生硬的聲音回答:“當然不會。按照傳統,當布蘭去複仇之時,米拉貝爾會前往塔拉之東的秘跡森林,在那裏的許願井邊為布蘭祈禱,請求女神保佑他戰勝敵人、平安歸來。”

“秘跡森林?”安古斯斟酌了一下這個名字,他聽說過這個地方,據說那裏湧動著千絲萬縷、生機勃勃的魔法能量,曆來被舊氏族奉為聖地。一個聰明的德魯伊特可以汲取、利用那些魔力,做成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