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浪者從拉薩出發(1 / 2)

“你總是流浪,但你獲得追尋自由、幻想的心靈生活。”不管我們在水藍藍的拉薩河邊的星空和黑夜裏擁有著什麼,失去著什麼,幻想著什麼,唱吟著什麼,我心中的喜馬拉雅呀都不在拉薩,不在八廓街,不在布達拉宮,不在阿裏。

它在路上!

尼泊爾曾是嬉皮們的樂園,這裏是天堂嗎?無人知無人曉,愛意的滋生大半緣於聲音、各種響鈴、嘴裏含著花的一抹笑。那樣的微笑能影響人的心情,能影響人的狀態,能影響世界,而我的確就生活於此。

每個人都可以靠一個念頭或一個愛的作為,徹底改變著人生。對大多數的旅行者來說,這裏還是出發踏上探險之路前最後一個能夠享受到冰啤酒與烤湖魚的舒適地方,是在山裏吃了幾個星期的達爾巴扁豆湯和素食之後重返人間,總算能嚐到黑椒牛排與麻辣火鍋的享樂之地。大山大湖的大美之境、大自然撼人心魄的雄偉力量總是那麼讓人由衷地心生敬畏,它讓我虔誠、孤獨地上路,虛心靜心地曆練,它讓我體會到生命完美的秘密——我們雖無翅膀,卻一直在飛翔。

如果世界上有一個地方值得你千百次地重返,那一定是尼泊爾,喜馬拉雅。

“It’s Pearl.I will be back to Pokhara!”

“我是珍珠,我要回到博卡拉啦!”當我在拉薩拿到簽證時,正是下午2點陽光猛烈得把眼睛都要晃花的時候。我用手機撥了一個國際長途給博卡拉的朋友巴桑達,他的徒步公司叫安納普爾納,在喜馬拉雅山的南坡。

我的故鄉在中國的南方,那裏有一條貫穿了整個三角洲的河流叫珠江——Pearl River。我是河流的女兒,河流中緩慢、寂靜生長著的貝殼,貝殼裏那枚暗藏著狂野之心的小沙粒。當它抖落一身的雨水裸露在幹淨的陽光下時,它就變成了一顆閃亮的珍珠。

這就是我為什麼叫Pearl——珍珠的原因,佛陀曾經把我們生長與生活的宇宙比喻成一張寬大的網、一條寬闊的河,它是由無數各式各樣的明珠組成的,每顆微小的明珠上都有無數的麵向,而每顆摩尼寶珠都能反射出網上、河中的其他明珠,都蘊含著其他明珠的影像。此時我覺得我的身體猶如一滴小水珠在溯流而上,如千百條溯流而上、回到故鄉產卵的高原冷水魚、裂腹魚。流水的盡頭是所有河流的發源地,是潔淨、神聖的雪山。印度教的古詩人認為冰山雪嶺都是創造與毀滅之神濕婆的大笑累積而成的,它的笑容是晶瑩的白色,河流猶如發光的絲衣從濕婆神的頭上瀟灑流下。而當我把目光向上仰望的時候,我就看見了加德滿都,看見了博卡拉,看見了尼泊爾,看見了喜馬拉雅。

一個暫住此身的旅客

A Traveller with Temporary Residence in the Body

無數次地在拉薩停留,因為簽證,因為轉機。拉薩是無數旅行者的目的地,磕等身長頭的朝聖者們的靈魂歸屬地,但它已非同一般地擁擠、喧鬧、繁華。在藏語裏會很形象地稱身體為“I”,意思是“留下來的東西”,像行李一樣;在英語裏說“我”、說“自己”時,也叫“I”。每次當我在拉薩說“I”時,就好像在提醒自己,告訴自己,我隻是暫時留在此地的過客或暫時住在此身的旅客,我僅僅是一個腳步的流浪者、一個編著織夢網的捕夢人、一個馭著羊皮鼓飛行的騎士,拉薩如同我靈魂的中轉站,轉世輪回的中陰地,我身體所能安享到的短暫寧靜恰如我的前生,而我心靈的旅程卻很漫長、很遙遠,我要不停息地走過的是今生,還有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