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一天我老無所依時,我願意留在飛逝的時光裏;而當有一天我悄然離去時,我願意融化在喜馬拉雅的雪山裏。
在尼泊爾,要麼選擇陽光,糜爛;要麼選擇徒步,探險。
隻有41萬人口的加德滿都,卻有著2700多座寺廟,平均每150人就會擁有一座寺廟,這裏的寺廟多如住宅,神像多如居民,故尼泊爾的大詩人德庫塔在他85歲時會情不自禁地吟誦道“你是我崇拜的一座寺廟”。印度教、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薩滿教,各種宗教在此彙聚,它是梵語的“光明之城”、“寺廟之城”,也是喜馬拉雅的“山中天堂”。印度洋的暖流穿越遼闊的恒河平原,一路旖旎往上吹拂,直到高大雄偉的喜馬拉雅山脈把暖風阻隔,直到在加德滿都的穀地形成陽光燦爛、鮮花盛開的美景。
我嬉皮我花童
Being Hippies and Flower Children
20世紀60年代的嬉皮“花童們”,在太平洋邊明媚的舊金山舉行完盛大的“愛之夏(Summer of Love)”露天派對後,他們麵露微笑、態度平和地嚷嚷著“要做愛不要作戰”,要穿願意穿的衣服,做想要做的事,脖子上掛著廉價的珠子項鏈,穿著道袍似的褂子、刺繡圖案的長衫,用剪刀破壞已不能再破的牛仔褲,飄揚著長裙,赤著腳,許多人手裏還拿著點燃的香,他們一路上哼唱著那首西洋老歌“If you’re going to San Francisco,be sure to wear some flowers in your hair(到舊金山,別忘了頭上戴幾朵花)”,不是在頭上戴紫丁香花環,就是在臉上描朵五瓣花作為接頭暗號,他們在公路邊豎著大拇指搭著便車,飛越湛藍的太平洋,穿過歐洲的這扇窗和那扇窗,再一路高唱著“K-K-K,Kathmandu(加、加、加,加德滿都)”的搖滾,經過歐亞的大陸橋伊斯坦布爾、阿富汗的喀布爾、巴基斯坦的馬甸、印度的果阿,如飄拂的暖流馭著和風,希望找到那傳說中的無所不在的寧靜之愛與諾亞方舟,到達了東方朝聖的終點加德滿都,到達了喜馬拉雅雪山下的博卡拉。
連綿起伏的高峰誕生了人間的淨土,也阻隔了世間的紛擾。膚色不同的民謠歌手、流浪藝人、遁世者、苦行僧、靈修者在這裏虔誠地修煉著,享受著簡單的快樂,追尋著生命的圓滿。英國的民謠歌手凱特·斯蒂文斯就在泰美爾阿山街一間煙霧繚繞的茶室裏寫下了嬉皮時代的傳世歌曲《加德滿都》——“Kathmandu I’ll soon be seeing you,and your strange bewildering time will hold me down(加德滿都我將很快見到你,你那奇怪的令人迷亂的時光,將讓我屏住呼吸)”。盡管他妻子跟人跑了,他自己也得了肺結核,陷入了酒精、毒品的纏繞中,但他最後卻在尼泊爾的宗教與雪峰中得到了心靈的釋放。
另外一個身處命運多舛的中東小國以色列的丹尼爾·本,和所有背負著保家衛國使命的猶太青年一樣,在參完軍、打完仗後,彈著吉他小曲踏上了去往他心目中的另一個聖地加德滿都的旅程。“我們聽到了許多的謠傳,在加德滿都的街道和藥店裏,你隨處都可以買到大麻。於是我們就坐在特拉維夫,夢想著有朝一日能飛到加德滿都。”丹尼爾用耽於心靈狂想與散漫地下風骨的“K-K-K,Kathmandu”的唱詞引導著嬉皮們穿越萬水千山來到燈塔般的光明之城。
鮮花·犛牛·佛塔·雪人
Flowers·Yak·Pagoda·Yeti
縱使是過了半個多世紀,加德滿都依然是西方旅行者迷戀沉醉的“後花園”,不滿現實的歐美嬉皮士、亞洲年輕人的“人間仙境”——那個鮮花、犛牛、佛塔、雪人和夏爾巴人的國度。而一旦到了加德滿都,就如同到了各種時間、文化、人種、信仰相互重疊、碰撞的塵世天堂。這裏的空氣裏彌漫著上千年的印度教活女神的呼吸、性愛之神濕婆的活力與能量、20世紀60年代歐美嬉皮士的遺跡、印度咖喱與尼泊爾檀香的香氣、克什米爾人炫麗的羊絨披肩和他們橄欖色般憂鬱的眼睛……實際上加德滿都是千年與現世、古老與現代混合交織的大雜燴,這裏每天上演的是夢幻派與漂流派的雙城記。在渴望有愛、渴望有自由、渴望有享樂的世界各地的旅行者的心目中,加德滿都無疑有兩個:一個是充斥著聖牛、猴子、苦行僧、簡陋的貧民區和汽車廢氣的混亂大都市,步入一條條精妙絕倫的小巷子裏,仰仗的是你多變的方向感和靈敏的審美感,行進在曲折、狹窄且時常毫無指示的街道中,依賴的是你驚人的創造力與執著的耐煩心。另一個則是遍布著各種香料、梵香、鍾聲、搖鈴聲、唱誦聲、萬壽菊金色花環的宗教聖地,紅磚白牆的廟宇、高聳雲端的寺廟尖頂與無所不在的水藍天空、奇麗雪山,每時每刻都在潔淨著人們的欲望、歡樂和心靈創傷。在這裏,你可以是赤裸著身體的苦行僧,你可以是滿足自我狂歡的嬉皮士,幻想著永恒青春的甲殼蟲,好鬥的流氓煽動家滾石,也可以是熱衷異族通婚、東方宗教、環保運動、音樂節的和平反戰分子,不停攀爬的登山家登頂者,不停行走的背包族徒步黨,你甚至可以是一縷幹淨的陽光、一枚發光的銀幣、一個情人眼裏的異國西施、一場不期豔遇後的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