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附錄1學生作業(二)(3 / 3)

一天我跟媽把垃圾裝上車,剛一抓著垃圾袋,我就把手收了回來,感覺被狠狠的(地)刺了一下,原來裏麵裝的都是蝦殼。爸看見我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一把抓過垃圾袋,跟媽抬上了拉貨車。我看著目瞪口呆,問爸:“不痛嗎?”爸說:“我的手皮厚,刺不到。”後來我問媽:“爸真的不怕痛嗎?”媽說:“你就信他呀?他就是故意裝那個樣。”爸會那樣,隻是因為我太沒用了。

爸有個毛病,好賭。每天中午一不回來吃飯,我們就知道,準是在外麵打牌了。都是一些收廢品的人,有時候去老人館,有時幹脆就在路邊,席地而坐,也不管人來人往,打的(得)入了神,好象(像)整個世界都與他們沒有關係了。有時也聽爸與人講,不能再打牌了,家裏有這麼重的負擔,要好好養家。但他從沒兌過現,一次打牌,竟然從早上出去,直到晚上十二點多才回來。

媽那天很生氣,我們沒看電視,早早的就睡了。妹妹說:“姐你在我就不怕了,以前爸媽吵架的時候,我就想‘姐在就好了’,今天我敢睡覺了。”睡前媽跟我說,如果爸叫門,不要起來開。結果那天我睡的(得)迷迷糊糊,被爸捶門的聲音驚醒。我翻身起來就去開門,迷糊中我聽到媽在叫:就把他關在外麵,別開門。打開門我嚇了一跳,一點睡意也沒了。爸就站在外麵嘿嘿地衝我笑。原來爸已經撬開了院子的門,我以為他還在院子外麵呢。回來爸讓媽罵了幾句,也就都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來,我跟媽說被爸嚇著了,媽說:“我就知道你會被嚇著,以前我也是,半夜三更起來給他開門,以為他在院子外麵敲門,結果他就站在屋門口。你也是,說了別開還跑去。”媽就是這樣,其實我不去開,她自己也會去。

媽說在爸麵前,就應該讓他知道家裏的窘況,不然他以為家裏的錢夠花,就會不認真幹活,老想著賭。這次來學校,我跟爸去買車票。車費要655,當時爸的錢包裏隻有500多,我說:“爸,回去吧,從沒聽說過這麼貴的車費,等春運過了以後我再去學校。”其實有些原因也是因為我不想去學校。爸訓我說:“到學校去怎麼能晚呢?學校裏要上課的。”還說他的錢夠。我以為他故意安慰我,結果他真的從錢包的一個最小的夾子裏,掏出一張折的很小很小的一百塊錢。爸說那是他過年打牌的時候,從贏得(的)錢裏麵拿出來藏的。留著以後打牌,怕被媽發現了。

我突然很恨車站,為什麼定這麼高的票價。

在我來學校的前幾天,爸說要陪我到銀行去把錢打到卡裏。記得他從裝衣服的袋子裏拿出那份用報紙包好的錢,笑著對我說:“咱家的錢是一點一點的(地)攢起來,一遝一遝的(地)花出去。”是啊!那一遝一遝的錢好重,重的(得)我不敢碰它們。

爸有時候會給我們將(講)他小時候的事情,有一件我記得很清楚。他說他小時侯,過一次年,要過病很多人。因為人們一年到頭沒吃過一次肉,過年難得放開肚子吃一次,消化慣了粗糧的胃卻消化不了它們,就給吃病了。那天,他夾著一塊肉說:“現在吃幾塊肉就撐的(得)慌,真是老了。

為了高考,為了能夠考上大學,我是鐵了決心要努力學習的。十年寒窗苦讀,隻是為了跨進那個理想中的大學門檻,但是它究竟為何物,在我的腦海中還是模糊的,像是被一層紗裹著,使我看不清楚。它總是在我的耳畔纏繞著!“你一定要考上大學!”所以,我也不去多想什麼,隻是把它當作(做)一個使命,拚命地學習,努力地去完成它。因為它代表的不僅僅是我自己,而(且)是我的家人,老師,還有學校,仿佛一下子全世界的重擔都落在了我一個人的身上,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現在我已經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大學生了,可是一個多月的大學生活走了過來,我是沒有了一點成就感了!好像一切都發生在夢中,而我就好像在天空中飛一般,找不到一個可以挺(停)落的支點。大學的確是一片“自由”的天地,在這裏,沒有人整天地督促你,沒有一個正確的方向引導著你,似乎一切(都)有形無形地(的)壓力也全部解凍,於是我學會了睡懶覺,學會了玩電子遊戲,甚至還想學怎樣花心思去博得女生的歡心…

但我那骨子裏的永遠不甘心就此泯滅了的不斷上進的意識時時把我從夢中驚醒:“你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了,你要振作起來!”可每當我想要重新站起來的時候,耳畔卻總會想起那可怕的聲音:

“這個專業,你們大部分人可能是被調劑的罷……”

“這個專業,想做導演,希望幾乎沒有……”

“大學畢業,學這個專業,找不到工作的很……”

我真的快受不了了,難道我拚盡全力考上的大學就是這個樣子嗎?我真的感到很迷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前途擺在我麵前就像是一團迷霧,真想回到從前備戰高考的那些時候,每個日日夜夜都從早學到晚,雖然緊張和勞累,但是我的目標很明確——考大學,於是便得到了精神上的極大動力,自然也就覺得每天過得很充實。

而在大學,我無論如何地努力也無法找到那種充實的感覺了,隻是覺得自己像是飛在一個飄渺(縹緲)的空間裏,找不到一個可以挺(停)落的支點。

王文慧的信

王老師:您好!

請恕我冒昧給您寫信。我是07級中文係學生王文慧。我初次聽說您的名字是在大一的時候,見到您是在大二的時候,當初在起點草坪詩歌討論的時候,您坐在學生中間,和藹可親。然而一直讓我不解的是為什麼您是中文老師,卻給戲影和廣告上課,不給我們上課呢?我覺得學校捉弄了我們,而不是老師您。

我在學院的資料室裏看書的時候,能經常看到您的文章,最近我在《讀者》上看到您的《鼓掌》,《人民文學》上《二OO八上課記》(原注:2009年,第9期),還有《文藝爭鳴》上《論王小妮》(原注:當代文學版,2009年第4期),好像我隨手拿出一本不是讀到您的佳作,就是看到別人對您的評論(原注:希望您不要認為這是我的恭維之詞)。今天我看到的(了)《二○○八上課記》,對此感觸頗深。

我深刻感覺到我們這一代大學生是因考試而扭曲和盲目的“非人”。您說:“考試有那麼可怕嗎?”是的,考試很可怕。然而(編者注:此處有刪節)考試就是這樣的:無論我有多麼深刻的思想,多麼執著而堅定地(的)行動,其目的都是為了考試。突兀的思想和怪誕的行為都會因為考試而被剪裁掉,就像校園裏別(邊)整齊劃一的花草樹木一樣。不論是千裏馬還是騾子,不論是白天鵝還是鴨子,要上大學就隻有這一個門路——考試。所以我們被統一化了,思想也是統一化,就像流水線上的產品(編者注:此處有刪節),我們的思想都是受到“淨化”的,是放在漂白劑裏淨化的。不論先前有多少思想,一律都會“純淨”。因此我們這一輩人就成了無知的一輩,沒有靈魂的一輩。

老師,謝謝您在百忙之中,聽完我的牢騷。這些牢騷我埋在心裏很久了,別人的牢騷已經在心底腐爛了,可是我的牢騷(還)好沒有腐爛,我痛恨考試,可是又無能為力。

學生:王文慧

俞曉龍詩歌《自由》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為了什麼必須接受的理由

在必須認可的時間裏

耕種一片必須開出花朵的荒野?

即使它

根本長不出一片有顏色的花瓣!

為什麼幸福?

為什麼對與錯?

為什麼法庭和審判?

為什麼眼淚總是滴落在子彈後麵?

我們為什麼還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