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的天空從不孤獨/(3 / 3)

然後我看到於亞城從口袋裏摸出煙來,輕輕地點上,他說:“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原因的。”

我好像記得,這句話我在哪兒聽過。對了,我那個高中女朋友,也說過一樣的話,所以她拋棄了我。沒有原因。

她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我也說服自己忘了她。於亞城望著天空,手裏的煙還在燃著,他接著說:“於是我每天和不同的女生玩曖昧,我以為我可以很快再找到一個和胡一菲一樣讓我著迷的女生。可是,我忘不掉她。我真的忘不掉。”

於亞城沒有哭,可是聽他說完話的時候,我的心裏卻感到酸酸的。我何嚐不懂那種感覺呢,所以在看到和我高中女朋友有著一樣溫柔模樣的杜藍兒時,我一下子心神蕩漾神誌不清了。

我們都是在愛情裏迷路的孩子。

本來我是為找到了一個與我命運相同的男人感到慶幸的,可是一想起於亞城的那個女朋友就是我現在的女朋友胡一菲,我的肺又疼了。

6.

我有一個星期沒有見胡一菲,沒錯,我在躲著她。因為我需要冷靜一下。

那一個星期的前三天,我每天掛掉胡一菲的電話有三十個,收到的短信有一百條。但是我全沒看就選擇全部刪掉了。不是我不想看,是怕我看到更加不冷靜。後來我推開宿舍門的時候看到地上一封信,我拆開來看,總共隻有三句話。

信上說,蘇南生,對不起,我沒有告訴你之前和於亞城的事。因為我覺得和他早已是過去,完全沒有必要提起。隻是請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

最後一句話是,我等你,不管多久。

我承認我是被胡一菲最後一句話感動的。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值得等待呢。

於亞城那天對我嚴肅批評,他說:“蘇南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隻是跟你講了一個我的故事,你憑什麼因為我的一個故事就去懷疑你現在的感情。我有告訴你我的前女朋友是胡一菲嗎?或許那天真的吻了胡一菲,那,那絕對是酒後亂性的結果啊。大家哥們兒一場,在神誌不清的情況下親一下你媳婦,你不至於就要休妻吧。陳世美都沒你狼心狗肺啊。”

說真的,看到於亞城這副不正經的模樣,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我知道他這是在安慰我,又或許是他那天在樓頂說的最後的話改變了他。我記得那天於亞城扔掉煙時說:“我雖然忘不掉她,但是,要是我放手她能過得不錯,我又為什麼一直阻擋她去尋找她的幸福呢?”

但願,他是真的想通。隻是後來我才發現,我根本不知道,到底哪一句話才是他的真心話。

我和胡一菲和好如初了。其實我也沒告訴她,我一個星期沒被胡一菲欺負,渾身都癢癢啊。可是就在那個時候,我又發現一件嚴重的事情,那個常常對我使用家暴的胡一菲,不見了。

胡一菲穿著白裙子,一頭溫柔的秀發垂在她的肩上,她輕輕地挽著我的胳膊,對我微笑著說:“蘇南生,以前都是我不好,對你不夠溫柔。以後,我會加倍補償給你的,好嗎?”

這一次,我沒有被胡一菲的語氣惡心得起雞皮疙瘩,因為她的聲音真的很溫柔。我一度懷疑我是不是看走眼了,她真的是胡一菲嗎?

我突然想起一句大學流傳的哲理來:改變,一切從愛情開始。

我不確定是胡一菲對我的愛改變了她,我隻知道,那個我早已習慣被她牽著鼻子走的姑娘再也找不回來了。看著胡一菲安靜甜美的模樣,我突然覺得很陌生。這個發現,讓我感到有些東西就好像人生的很多無奈,它總是讓你措手不及。

我就是帶著那樣的感傷在校外那個常去的餐館碰到杜藍兒的。她又是一副緊張不安的模樣,像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樣子。我走上前去,突然想起她同我講過的話,於是我衝她喊:“你還要和我私奔嗎?”

杜藍兒看到我,似乎更緊張了。我走近點兒才知道她為什麼緊張了,原來她的麵前正站著一個捧著玫瑰花的男生。

杜藍兒紅著臉接過那玫瑰花說:“我原諒你了。”

我當然沒有和杜藍兒私奔。那一天我還認識了一個男生,杜藍兒叫他黃明明。黃明明不是學生,他甚至連高中都沒讀完就輟學了。他從遙遠的家鄉跑到這座城市,都是因為杜藍兒。杜藍兒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初中就在一起了。我很喜歡他,不管他有沒有讀過大學,將來做什麼工作,我都喜歡他。”

原來,黃明明之前和杜藍兒分手,是覺得自己一個打工仔配不上身為大學生的杜藍兒。那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愛情,真的可以這麼偉大。

我祝福了他們,黃明明還因為他們的重歸於好請我吃了飯。在吃飯的時候,我從黃明明和杜藍兒身上懂得了一個道理,叫作珍惜眼前人。

那天我沒有問杜藍兒為什麼要和我私奔,很明顯,我和她的目的都一樣不純。她想找人刺激下黃明明,而我迷戀她的溫柔,隻是因為她和我的高中女朋友很像。如果我們真私奔,就是人生中最大的錯誤了。至於她怎麼知道於亞城和胡一菲之間的事的,那早已不重要。

7.

因為懂得了那個道理,我和胡一菲的愛情在學校裏傳開了。我們相親相愛,郎才女貌,那些衝我放電的女生和男生,隻有嫉妒的份兒。我一直在想,要不是於亞城突然離開,是不是我和胡一菲,就能天長地久了。

於亞城的離開,說突然,其實也不突然。他的成績一直不好,全科紅燈。本來並沒有到退學的地步,可是他卻走了。他走得無聲無息,甚至連再見都沒有跟我說一聲。

那天我和胡一菲約會完回宿舍,打開門就看到一張空空的床鋪。他的櫃子空了,桌子空了,連床頭常常掛滿的臭襪子也沒了。他隻在我的床上放了一封信。那封信隻有一句話:幫我好好照顧胡一菲。

就是在那一刻,我的眼淚噴湧而出。我似乎是在那個時候才明白為什麼於亞城每次掛科都會抱著我失聲痛哭。或許他一直都知道,每掛一次科,他就離胡一菲更遠一步。而現在,他終於遠到再也看不到她了。

我知道,於亞城這輩子,都再也忘不掉他的愛情,胡一菲。

我和胡一菲說分手的時候,她很平靜。似乎她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而她的話,也證實了我的猜想。胡一菲拿著於亞城寫給我的信,並沒有流眼淚。她隻是用很輕的聲音說:“我知道有一天,我們會分手的,我就知道。我傷害了他,我們分手,或許是我的報應吧。”

胡一菲轉身走了,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她的背影像一棵孤獨的樹。

我腦海常常閃現出胡一菲那天對我說的話,她說:“蘇南生,我不怪你,隻是我想告訴你,我是真的喜歡你。但是我也懂,發生了這些事以後,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誰叫我們都是善良的孩子,狠不下心去傷害別人呢。”

最後她問我:“可不可以抱抱我?”

我沒有抱她,因為我知道,我的擁抱再緊,也抵不過歲月的殘忍。

由於我和胡一菲不是一個係的,加上我又辭去了學生會副主席的職務,從那以後,我和胡一菲很少見麵了。我偶爾去圖書館的時候會碰到杜藍兒,她看上去安靜純美。我們有時候還會坐在一起看書。但是我在她身上再也沒有看到過高中時我喜歡的女孩的影子。我想,時光真的能帶走一切吧。

自此我也再沒有聽到於亞城的任何消息,或許他現在已經找到和胡一菲一樣的女生過著幸福的生活。誰知道呢?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我常常會去實驗樓樓頂仰望一會兒天空,我喜歡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就是,我好像一棵樹。

有些人,注定是一棵孤獨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