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十一章 夜宿打黑渡(1 / 1)

諸曉蓓如同晴天霹靂!她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想象自己用了二十年光陰挑選的如意郎君司馬文騫竟然會是一個殺了兩個人的罪犯!在籌備了相當時日的結婚典禮終於要開始的瞬間,丈夫突然一聲不吭扔下自己這個立即就要成為妻子的新娘駕車跑了,極度的莫名其妙中又來了一堆手持逮捕證、荷槍實彈的刑事警察!

諸曉蓓流了很多眼淚,她反反複複地纏著警察們追問,從驚愕、懷疑、無奈到徹底絕望,諸曉蓓的精神終於突然間崩潰了!她瘋狂地撕扯著身上穿著的淡紅色的自己精心挑選的嫁衣,不顧眾人的阻擋,衝出教堂的大門,跪倒在白色的大理石台階上,聲嘶力竭地高喊著:“文騫!文騫!你給我回來!你給我回來呀!回來!”

原本準備為諸曉蓓和司馬文騫歌詠讚美詩的教堂唱詩班的女教徒們低聲朗頌著主禱文把精神失常的諸曉蓓抱進了教堂裏麵的休息室。

諸曉蓓的那位今天早上特意穿了一件紅色旗袍、化了淡妝的、擦了一點口紅的七十二歲的老母親,一位早已退了休的中國古代文學教授,麵色如土,癡呆呆地坐在教堂的禮拜台下左邊的第一排座椅,司馬文騫給她事先安排好的位子上,任憑誰怎麼樣地勸,仍然是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無可奈何,莊西寧警都讓手下人打120叫來了一輛救護車,硬是把變瘋了的諸曉蓓和傻了的諸家阿婆抬上救護車拉到醫院去了!

司馬文騫當然不會知道他逃亡之後,在鵬海市基督教教堂裏麵發生的這一係列事情的具體細節。但是,在整個逃亡的四天四夜之中,司馬文騫的心一直都在真誠地做著懺悔。他所懺悔的其實不是自己滔天的大罪,而是懺悔自己不應該那麼早就決定與諸曉蓓結婚!司馬文騫十分後悔去跟人家諸曉蓓談戀愛,自己是個犯罪分子,從邏輯上來講,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被警察發現那是早晚的事!本來就應該一個人單身到底算了,還非得人五人六兒地找什麼老婆呀?想女人了,上哪還找不著三個五個給錢就立馬肯脫得妞兒哇兒?這下可倒好,把人家一位正正經經的書香門弟的大家閨秀給糟蹋了!哎!司馬文騫覺得自己真的是有點不是東西!

司馬文騫一邊開著車,一邊分析著究竟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他覺得既然柯玉惜那天晚上在電話裏麵明確地告訴自己,警察是以“涉嫌殺人罪”來逮捕自己,那麼警方一定是挖掘出了“老麼”黃岡同的屍體。自己究竟是給警方留下了什麼證據呢?礦泉水瓶子、注射器、“老麼”的衣物證件自己全都東一個西一個,分散地扔到了距離荔枝園最近也有二十多公裏的地方。那個可能印有自己指紋的黑色塑料硫酸桶,自己不是也以扛著釣魚竿夜闖荔枝樹林的方式,連桶蓋一起給扔進大海了嗎?按說,“老麼”的屍身應該早已經腐爛,難道現在警方的刑事偵察技術已經發達到,可以從腐爛的屍體上提取指紋這樣高的地步?司馬文騫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邊思考著自己到底失手在哪,司馬文騫一邊駕駛著高速奔馳著的吉普車。下午七點,司馬文騫把車子開過了瀾滄江大橋。司馬文騫上一次途經這裏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半,那一次,他曾經停下車,望著這條激浪奔騰的大江,憑吊了很長一段時間。身為國民黨軍隊少將之子的司馬文騫,知道六十餘年前,一名國民黨守軍的上尉軍官,在日本侵略軍的大隊坦克車進攻到了這裏,打算越過瀾滄江去侵占昆明時,上尉親手點燃了八百公斤炸藥,與大橋同去,以血肉之軀擋住了日本侵略軍的數百輛坦克,成了一個民族英雄!現在的這座鐵索懸吊橋是解放後重新修建的。

想到自己沿著當年為了抗擊日寇入侵而修建的滇緬公路,越過這條曾經染有中華先烈愛國熱血的大江去逃難,司馬文騫不禁一聲浩歎!可是,司馬文騫一絲一毫也不敢耽擱,他飛快地駕駛著車輛,向著一個叫做“打黑渡”的小鎮開去。司馬文騫打算今夜宿在打黑渡,明天早上天一亮就立刻動身,直達瑞麗市,司馬文騫知道,在這條走私販毒活動始終十分猖獗的邊境公路上,晚上武警檢查要比白天嚴格的多!於是,司馬文騫找了一個傣族人開的、不要證件的雞毛小店住下了!

臨睡著前,司馬文騫抽著一支香煙,想了想自己現在呆兒著的這個地名,禁不住從心底升出一種不吉祥的感覺——哀牢山下、打黑渡旁!哎!怎麼這麼別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