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經典寓言
列那狐和伊藏格蘭老狼
列那狐與格令巴豬同向宮廷走去,一路上,列那狐說道:“外甥,我又做了許多壞事。我現在告訴你這一切:我使熊受了大創,把他的皮割了一塊下來,做了一個背囊;還叫狼和他的妻都失了一對靴;我用大謊話哄騙國王,告訴他說,狼和熊要反叛,想謀殺他——因此,我使國王大大的恨怒他們,實則這是冤枉的;我還告訴國王說,有一注大財寶埋在克裏鏗辟,可以使他大富,實則這也是謊話;我叫巴林羊和克瓦兔和我同走,殺了克瓦,把他的頭顱給巴林帶與國王;我抓住大兔的頭,幾乎殺死了他,虧得他拚死逃去了;烏鴉控告的事也是真的,我把他的妻夏比全個吞吃進去。
還有一件事,我上次忘了對你說,我曾和狼同走,看見一隻紅馬,帶了一隻黑色的小駒,隻有四個月大小,又好又肥。
伊藏格蘭餓得快死。懇求我到馬那裏,問她這個小駒賣不賣。我奔到馬身邊,問她這事。她說要有現錢才賣。
我問她要賣多少錢。她說道:‘價錢寫在我的後足上。如果你認得字,能夠看得出,你便來看吧。’於是我猜出她的心思了,我說道:‘好的。’
於是奔到伊藏格蘭那裏,說道:‘叔叔,你要買這隻小駒,她說價錢已寫在她的足上,她要我去看,但我不認得一個字,我很自悔,因為我沒有上過學校。叔叔,你要吃這小駒麼?
如果你認得字,便可以去買了。’
‘嗄,侄兒,我很能夠做這事。我懂得法文,拉丁文,英文及荷蘭文。我到過渥斯福的學校。我要到她那裏,看看這小駒的價錢。’他叫我等候他,他奔到馬那裏,問她是否要賣去這小駒。
她道:‘價錢已寫在我足上。’他道:‘讓我看看。’她道:‘好的。’舉起她的足,正正踢在他的頭上,馬蹄鐵是新換的,還釘有六隻尖釘,他被踢,倒在地上,好象已死去。馬領了小駒自去,伊藏格蘭帶著重傷躺著。
他血流不止,呻吟著。於是我走近去,說道:‘伊藏格蘭勳爵,好叔叔,你現在怎麼樣了?你把小駒肉吃夠了麼?為什麼不給我一點?我代你傳過命。
你是否飯後便睡?我求你告訴我,馬足上寫的是什麼?是散文還是韻文?我很想知道。我以為必是一首詩,因為我遠遠的已聽見你在唱—你極博學,沒有人讀書比你讀得更好些。’
‘唉,列那,唉!’狼道:‘我求你不要再開玩笑了。我是這樣的受傷,即使鐵石心腸的人也要可憐我!我看她的字,不料她踢我一下,頭上有了六個傷。
這樣的文字我將永遠不想再讀了。“好叔叔,你告訴我的是真話麼!我很驚異,我以為你是現今生存的最大文人這一!現在我才曉得古語說得好,最好的文人,不必是最聰明的人。
他們不聰明的原因,就在於研究知識和科學太多了,因此變成愚人了。’這就是我害得伊藏格蘭幾乎要受傷而死的一件事。”
秘密流傳
沒有什麼東西象秘密那樣沉重的:要把它背得長久對太太們是困難的;我甚至知道有很多男人在這方麵簡直象女人一樣。
有一個丈夫,為了要考驗他的妻子能否保守秘密,一天晚上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高聲喊道:“天呀!是怎麼一回事?
受不了呀!痛得腸子都要斷了!怎麼?我生了一個蛋!”“一個蛋!”“是呀,你看。剛剛生下來的。請你不要說出去:人家會把我叫做母雞的;總之不要作聲。”
那位太太,關於這件事象旁的許多事一樣,很是愚陋,便信以為真;並且大發其誓,答應嚴守秘密。可是這個誓言跟夜間的陰影一同消散了。
太太多嘴而不甚懂事,天一亮就起床,馬上跑到她的鄰居家裏。“我的親家,”她說:“發生了一件大事;切不可作聲,否則我要挨打的:我的丈夫剛才生下了一個頂大的蛋。
我懇求你,別把秘密泄露出去了。”“你開什麼玩笑?”那鄰居說,“啊!你不很曉得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好吧,不用擔心。”
那位太太回家去了。那位鄰居已經急著要把消息說出去;她到處去傳布;她不是說生了一個蛋,而是生了三個。
這還不算數;因為有另外一位鄰居說生了四個,並且交頭接耳地談著:其實沒有這個必要,已經不是一個秘密了。蛋的數目口耳相傳,愈說愈多,天還沒有黑,已經說成生了一百多個了。
兩個鴿子的故事
兩個鴿子彼此相愛,至感親切;其中一個在家裏住得無聊,糊塗到去作遠地旅行。另一個對他說:“你去幹什麼?
是不是想離開你的兄弟呢?離別是最大的痛苦:你可不覺得呀,殘酷的!但願路上的風塵,途中的危險,旅行的憂慮,能夠改變些你的決心。
天氣如果再好一點,還有可說!等春風來了再去吧:你忙什麼呢?剛才有一隻烏鴉對一鳥兒預告了災禍。
我將來夢見的隻有你的不吉利的遭遇,隻有鷹,隻有網。唉!我將這樣說:下雨了,我的兄弟有沒有他所要的一切,好的飯菜,好的住所,和其他的東西呢?”
這番話打動了那輕佻的旅客;可是遊曆的欲望和愛動的性格終於得勝了。
他說:“別哭啦:隻消三天就可以使我心滿意足;不久我回來把我的遭際一五一十地告訴兄弟;我將替兄弟解悶。
誰遊曆得少也就沒有什麼可談的。你聽了我描述我的旅行,將感到極大的樂趣。我將說:我正在什麼地方,猝然遇到了什麼事,你會覺得身當其境呢。”
說了這話,他們倆便含淚告別。出遊的鴿子走了。忽然一陣驟雨迫他找個地方躲下。隻有一棵樹在那裏,而暴雨仍然闖到樹葉底下把鴿子摧殘一番。
天晴了他才離去,滿身濕透,凍得發抖;他盡力弄幹周身的雨水;他看見一丘偏僻的田裏有麥粒散在地上,又看見一隻鴿子立在旁邊。這使他動了念頭。
他飛過去,給捉住了。原來這些麥粒是用來欺騙和陷害的誘惑物,下麵潛伏著活結的網子,網已經用壞了,鴿子用翼撞,用腳踢,用嘴咬,終於把網繩弄斷了。
有根把羽毛落在網下;不巧得很,當那可憐的鴿子象一個越獄的囚犯似的,正拖著網繩和網塊,一隻有凶猛的腳爪的禿鷲看見了。
禿鷲正要用腳爪去抓他,忽然從雲際間飛來了一隻翅膀展開得很大的老鷹。鴿子乘兩賊相打的時候飛掉了,落在一所破房子附近;以為經過這次的險事,他的災難將由此告終了。
可是有一個頑皮的小孩(這個年齡是沒有憐憫心的)拿了投石帶,一下子把那個可憐的鳥兒幾乎打死。
鴿子咒罵著自己的好奇心,垂著翅膀,拖著腳步,半死半跛的直向家中走去,好歹總算到了家,沒有發生別的意外。
我們這兩位好朋友又在一起了;他們用了多少快樂來酬償他的苦難,就讓讀者來想象了。
殺雞取金心
貪全想得到,
結果全都失掉;
我講一個故事,
作為它的例子。
有人養的母雞,
據說十分神奇;
每天生個金蛋,
已經生滿一籃。
這人起初喜歡,
後來就覺不滿;
一天隻生一個,
感到很不耐煩。
他想雞的肚子,
一定裝滿金子;
要是把它剖開,
一次就發大財。
他就把雞殺死,
立刻後悔不止;
裏麵啥也沒有,
隻有一些雞屎。
仙鶴報複的故事
狐狸的性格最小氣,他從不吃虧隻占便宜;有一天忽然願意花錢,說要請仙鶴吃頓酒宴。
說是酒宴那才叫荒唐,什麼也沒有,隻有一道清湯;盛湯也不用什麼湯碗,卻用一個平底的小盤。
仙鶴的嘴又長又尖,盤裏的湯吃不到半點;狐狸獨自喝完了它,還咂咂嘴說味道真鮮!
受了人家的請就得還人家的情;過了沒有幾天,仙鶴也請狐狸去吃酒宴。
狐狸看見仙鶴來邀,高興得滿口說“好”;“對老朋友。”他說,“我從來就不講客套!”
到了約定的那個日子,狐狸就準備去裝滿肚子;他竭力向仙鶴討好,稱讚仙鶴的禮貌。酒宴快要準備完畢,已經聞到肉香撲鼻;狐狸永遠是好胃口,特別在這個應該吃飯的時候。
可是所有好吃的東西,仙鶴都切成小塊;又用一個長頸小口的瓶子,來盛這份請客的好菜。瓶子送到客人麵前,狐狸隻好叫苦連天;他的嘴完全不合尺寸,隻有仙鶴的嘴才進出方便!
狐狸沒有別的辦法,隻能餓著肚子回家;他掛落著耳朵,又夾緊了尾巴;他是這樣害臊,因為打敗他的是一隻母鳥!
愛玩手段的人,我寫這首詩就為了他們!等著吧,同樣的事情將在你們身上發生!
天後對孔雀發怒
孔雀對天後訴苦。“天後呀,”他說,“我訴苦,我埋怨,不是沒有原因。
您賜給我的歌聲,天地萬物聽來都不高興;而夜鶯以渺小之軀竟能發出既溫和又響亮的音調,隻有他是春季之光了。”
天後憤怒地答道:“嫉妒的鳥兒,你應該住口才是!你的頸子周圍掛著百色調和絲光煥發的天虹;你傲步而行,你展開華麗無比的尾部,宛如珠寶店中陳列著的翡翠,你怎麼還要羨慕夜鶯的歌聲呢?世界上還有哪種鳥兒比你更為美豔動人的呢?任何動物都不能將其他動物的長處兼備一身。我們給你們派定的優點各有不同:有的身材高大,力氣過人;獵鷹輕快,老鷹勇悍,烏鴉預卜吉凶,白嘴鴉告人避禍:他們對於自己的歌聲都感到滿意。別再訴苦了吧,不然的話,我將剝掉你的羽毛,以示處罰。”
急流和河的寓言
一條急流轟隆轟隆地由山嶺直瀉而下:在它前麵的一切都在奔逃;恐怖隨著它的腳步而來;它使田野戰栗。
任何旅客都不敢越過這麼險惡的障礙。隻有一個旅客,遇見了一批強盜,並且受到了這些強盜的窮追,連忙去跨過這條嚇人的急流,將它置於強盜與自己之間。
這不過是恐嚇而已;水聲雖大,水底並不深。結果那人隻是受了些虛驚罷了,這次的成功給了他的勇氣。
那些強盜又繼續窮追,因此,當他在途中遇見了另一道河,流水活象甜蜜,溫和,安靜的睡眼一樣,他便立即以為那可水很容易渡過,沒有峻險的河岸,隻有清白,明潔的沙灘。
他進到河裏;他的馬保護了他不受強盜的殺害,卻不能救他於死亡:人馬一同到奈河裏喝水去了。他們都不很會遊水,所以他們都到陰間去渡過跟人間不同的那些冥河去了。
不作聲的人是危險的;其他的人則不然。
肢體和胃
身上的肢體替肚皮工作厭了,因此每個肢體都以效法肚皮為由,決心坐食,一點事不做。
“沒有咱們,”他們說,“肚皮就要吃空氣,咱們流汗,咱們辛勞,象牲口一樣。為了誰呢?為了肚皮一個人:咱們自己一點好處都得不到。
咱們的勞作不過是替他準備飯餐而已。咱們停止工作吧,停工也是一種職業,正是他想要咱們學習的。”說了便做。
於是兩手停止取物,兩臂停止動作,兩腿停止走路:大家都對肚皮說,他得自己去找吃的。這種做法對肢體來說是一種錯誤,他們是要後悔的。不久所有肢體都成衰弱不堪。
心髒裏不再產生新鮮血液了;每個肢體都因此感受痛苦;力氣完全消失。這些叛亂的肢體由此才明白,他們原來認為無所事事,生性懶惰的肚皮,對整體利益的貢獻,要比他們來得大呢。
人和木偶
有一個拜偶像的人在家裏供著一個木製的神,一個雖有耳朵而是聾子的神。
可是這位偶像崇拜者以為這個神像可以使他得到不可思議的利益。他為了這個神像要花上三個神像的錢:他隻是發願,獻物,把牛殺了做祭品。
祭祀時他還要給牛套上花圈。任何神像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豐盛的食物,而他的主人未嚐因這一切敬奉而承繼過遺產,發現過寶藏,贏過賭金,得過任何恩惠。
不但如此,附近偶有暴風暴雨,你也同樣受到冰雹雷電的侵害,損失不貲。神的餐事還是照樣供奉,未見減少。
末了,他因得不到神一點好處,動怒起來,拿了一根杠杆,把神像打得粉碎,發現裏麵盡是金子。“當我厚待你的時候,”他說,“你何曾給過我一文小錢?
去吧,離開我的住宅,去找別的祭台吧。你真象那些天賦不高,生性粗笨,麻木不仁的家夥:如果不使用木棍,簡直得不到他們一點好處。
過去我愈是往你肚子裏填塞,我愈是兩袖清風:幸虧我改變了態度。”
磨工、兒子和驢子
有一個磨工和他的兒子,磨工年老,兒子是個小孩(可是歲數並不頂小,如果我記得清楚,已有十五歲了),某一個趕集的日子一同去賣他們的驢子。
為了使驢子顯得肥壯,容易出手,他們縛住驢子的腳,用杆子吊起,然後父子二人一同抬著,象抬大燭台一樣。
在旁人看來,他們真是可憐蟲、呆子,一對愚蠢的粗人。首先遇見他們的一個人大笑起來,他說:“這些人想搞什麼鬼嗎?
這三個之中最愚笨如驢的不是人們腦子裏所想象的那一個。”磨工聽見了這話,發覺自己的愚陋;他放下驢子,叫他跑路。
驢子原來很欣賞剛才給人馱起的那種走法,用自己的語言訴起苦來了。磨工不以為意;他叫他的兒子騎上去,自己跟在後麵。恰好有三個商人走過,他們看見這種情形很不高興。
最老的商人對著小孩拚命喊叫:“喂!喂!年輕小夥子,居然帶著灰白胡須的跟班走路,下來吧,用不著別人對你說!你才應該跟隨,老人才應該騎驢。”
“各位先生,”磨工說道,“隻好照你們的意思做了。”小孩從驢上下來,然後老人上去。
有三個少女走過,其中一個說:“真是可恥,叫這個年輕兒子跛著走路,而這個蠢材卻騎在驢子,看他那威嚴的樣子,如同坐在寶座上的主教,他有時還象小牛一樣隨意躺著,悠然自得!”
“到了我這個年齡,”磨工說,“不會是小牛了。姑娘,請便,相信我的話吧。”磨工對於許多粗俗的俏皮話陸續加以回擊以後,以為自己錯子,便叫兒子上去坐在自己後麵。
他們走了三十步遠,又有一群人在議論他們。其中一個說:“這些人真是發瘋了。驢子馱得筋疲力盡,還要挨打,那非送命不可。
怎麼!叫這個可憐的驢子載得那末重!難道他們對於自己的老家人一點憐惜都沒有嗎?
他們到了市場隻有驢皮可賣了,那是一定的。”“天呀!”磨工說,“要毫無例外地使人人滿意,隻有瘋子才敢作此妄想!不過我們不妨試試,看能否設法辦到。”
他們一同下來,驢子單獨在他們前麵走著,神氣之足,正象禮拜行隊中的主教。有一個人碰見他們,他說:“讓驢子舒舒服服地走著,磨工反而奔馳自苦,這算是時髦嗎?是誰該勞倦的,是驢子呢?還是主人?我奉勸這些人把驢子放在神龕裏麵。他們消耗皮鞋而保存驢子。真是三位一體的愚驢!”磨工回答道:“我真的笨得象驢,我同意,我承認;可是今後責備我也罷,稱讚我也罷,說我也罷,不說也罷,還是我做我的,各行其是。”
結果,他做他的,而且做得很好。
教師的高論
在這篇故事裏,想說明一件事,就是世上有一種人出口責罵,是沒有用處的。
一個小孩在塞納河的河邊玩耍,忽然掉在河裏。
幸得有一棵柳樹,這棵樹的樹枝,繼上帝之後,救了他的性命。正當小孩鉤在樹枝上的時候,恰好有一位教師由此經過,小孩對他大聲喊道:“救命!我要淹死了!”
那位老師,聽見小孩的喊叫,轉過身來,很不得時的用非常嚴厲的口吻對著小孩責罵一番。“啊!這個頑皮鬼!你看,”他說,“蠢到什麼地步!象這類淘氣孩子,怎麼去管教!時刻都要留心這種小流氓,做父母的真是倒黴!受罪極了!真是苦命!”
老師把什麼話都說了以後,才把小孩扶到岸上。我想在這裏責備的人不止是信口雌黃的老師。一切空談家,一切批評家,一切村學究,都可以在話裏認出自己。
這三種人非常多,上帝特予保佑,所以大量繁殖起來。無論什麼事,他們總要想些方法,發揮他們的口才。——噯!朋友,請先救我出險,然後你再發表你的高論吧!
自私的驢
應該互助幫助,
這是一種自然法;
可是有這麼一天,
驢子違反了它。
怎麼會違反的,
我不很清楚;
照理說來,
它是善良的動物。
它和狗一同趕路,
無掛無慮,
神氣十足;
在後麵跟著的主人,
半路上忽然睡熟。
驢子就停下來吃草,
那兒的草長得真好;
原來這是一片牧場,
驢子吃得又甜又香。
可是狗卻餓得難愛,
它隻好向驢子懇求;
“請蹲下來一會,
求求你,我的朋友!
我的飯在麵包籃裏,
那籃掛在你的背上;
請讓我吃些東西,
我餓得實在發慌!”
驢子聽了理也不理,
不說一個字,
也不透一絲氣;
好像說話會耽誤吃草,
連一口也不肯漏掉。
它裝了好久聾子,
然後答複它的同伴:
“朋友,我給你勸告,
讓主人睡完一覺。
醒來他將給你口糧,
就跟平時給的一樣;
他不是健忘的人,
等待的時間不會太長!”
正在這樣驢鳴,
一隻狼竄出樹林;
撲向前來像頭餓虎,
驢子立刻求狗保護。
狗不挪動它的腳步,
給子驢子這樣答複:
“朋友,我勸你逃走,
等主人醒了來救!
主人的覺就要睡完,
快走開,跑個老遠。
萬一那狼追上了你,
就把它顎骨踢斷。
你的蹄鐵都是新裝,
狼的顎骨很難抵擋;
你要聽我的話行事,
那狼立刻可以殺死!”
狗在說這話的時候,
狼已咬住驢子咽喉;
喉管咬斷也就沒氣,
說明互助確是真理!
獵狗與女友
有隻獵狗,即將臨產,
不知上哪兒才能卸下身上這副重擔。
她詭計多端,竟然說動自己的女友,
同意把草屋借她暫住,讓她安然分娩。
過了些時候,女友回來了,
獵狗說自己的孩子剛會邁步,
求女友讓她再住幾天,
二話沒說,她女友欣然同意把借期再延。
第二次限期到了,
女友請她把草屋、臥室和床鋪歸還。
獵狗隨即凶相畢露地叫嚷:
“我隨時準備撤出我的全部人馬,
隻要你有能耐把我們攆到外麵。”
原來,她的狗崽全都長大,
個個虎視眈眈。
借給壞人東西,
總要後悔,誰想把所借的東西索還,
必須老拳相見,上告法庭,甚至廝殺一番。
你若讓他在你家占上一席之地,
他就要你讓出整個房間。
討厭的蒼蠅
一條公路泥沙很多,
不但難走又是上坡;
周圍沒有半點遮蔭,
太陽熱得好象爐火。
一輛客車六匹大馬,
拉到半路隻能停下;
車上走下所有客人,
老爹、大媽、神父先生。
馬兒流汗而且發喘,
它們都已萬分疲倦;
忽然飛來一隻蒼蠅,
圍著馬兒團團打轉。
它的樣子好似忙人,
發出一陣嗡嗡之聲;
叮叮這個叮叮那個,
自以為是催促動身。
一會兒飛到車夫座前,
一會兒飛上車夫鼻尖;
後來馬車重新駛動,
它就自認立了大功。
隨著車子飛來飛去,
顯得那麼熱心殷勤;
又象一個高級軍官,
奔走指揮部隊前進;
親臨這個那個陣地,
督促盡早取得勝利;
似乎在這爬坡當兒,
光它一個最賣力氣。
因此它就抱怨人們,
不肯分擔它的重任;
說人不去幫助馬兒,
解除上坡種種困頓。
車中神父在念日課,
還有大媽在唱山歌;
它說神父愛惜光陰,
大媽唱得也還動人。
於是飛近他們耳根,
也唱它的嗡嗡之音;
又幹百樣無聊傻事,
總之叫人討厭萬分。
最後馬車到達坡頂,
六匹大馬筋疲力盡;
蒼蠅連忙告訴大家,
“現在可以休息一下!
費盡不才千辛萬苦,
人們總算走上坦途;
好吧,諸位馬先生啊,
請就付我勞苦代價!”
有一些人也象蒼蠅,
亂管閑事亂獻殷勤;
好象到處不能少他,
實在討厭應該痛罵!
善良的貓
從前,有一個磨坊主,他留給三個兒子的遺產僅有:一個磨坊,一頭驢和一隻叫皮斯的貓。用不著公證人和代理人,三兄弟很快就分了家,否則,這點遺產不久就會變賣光。老大得了那個磨坊,老二得了那頭驢,老三得了那隻貓。
“我的二位哥哥,”老三說,“你們隻需把財產合在一塊,就會生活得很好的。而我呢?把貓宰吃了,隻能用貓皮做付手套。這樣我會活活餓死的!”
貓聽見了他的話,它鄭重嚴肅地對老三說:“別折磨自己了,我的好主人。你隻需給我一隻口袋,一雙能在鵝卵石上奔跑的靴子就行了。你會發現,我並不像你想得那樣毫無用外。”
老三常看見皮斯狡黠地捕捉老鼠,它躲在飯廳裏,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樣,耐心等待捕捉它的獵物。想到這兒,老三不再失望了。皮斯穿上老三給它做的鞭子,看上去像騎士般神氣,然後把口袋搭在脖子上,兩隻前爪緊緊地握住袋口帶子。
它來到一個養兔場,那兒的兔子可多了。它在袋子裏放進些糠團和萵苣,然後躺下來一動不動,像死了一般,等待著一些小兔過來。這些小兔子涉世不深,都想看看袋子裏究竟裝有什麼。不一會兒,皮斯就有了獵物,一隻小兔子魯莽地鑽進袋子裏,皮斯先生趕快拉緊了口袋,毫不憐惜地把小兔子宰了。
然後它帶著戰利品來到王宮,求見國王。它被帶進國王的房間,它深深地對國王鞠了躬,說:“陛下,我從養兔場給您帶來了一隻兔子,這是我高貴的主人卡哈巴斯侯爵——這是皮斯給它主人封的爵位——令我替他獻給陛下您的。”
“告訴你的主人”國王說,“謝謝他,我非常高興。”還給了賞錢。又有一次,貓藏在麥地裏,袋子口開得大大的。一對鷓鴣誤入袋子,它迅速地拉緊袋口,捕住了它們。像前一次一樣,它把這對鷓鴣獻給了國王。國王高興地收下了,並給了它更多的賞錢。
接連好幾個月,貓不時地把戰利品代表主人進貢給國王。有一天,它得知國王要帶著她的女兒——世上最美麗的公主——沿著河邊兜風。於是,它對主人說:“如果你照著我說的去做,你肯定會發財。你什麼也不要做,隻需在河裏洗澡,我會帶你去河邊。其他的事我來安排。”卡哈巴斯侯爵按照皮斯的話去做,但卻全然不知為什麼。
有一天,他正在洗澡,國王的馬車過來了,皮斯大聲叫喊起來:“救命啊!我高貴的主人卡哈巴斯侯爵就要淹死了。”聽見呼救聲,國王從馬車裏伸出頭,發現喊叫的是常給他進貢的那隻貓。於是,他下令衛兵快去救卡哈巴斯侯爵。就在衛兵們把他從河裏拉上來時,貓來到馬車前,告訴國王說,它的主人在河裏洗澡時,來了一幫強盜,搶走了主人的衣褲,盡管它拚命地喊“捉賊!捉賊!”強盜還是溜了。
其實,狡猾的貓把衣服藏在了一塊大石頭下。國王立即下令隨從去他的衣櫃裏拿一套最好的衣服給卡哈巴斯侯爵。卡哈巴斯原本就長得很好,現在好衣服一穿,就顯得極為英俊。公主偷偷地瞟了他一眼,卡哈巴斯侯爵充滿敬意而又含情脈脈地看了看公主,公主立即發狂般地愛上了他。國王要他坐進馬車,與他們一塊兒兜風。眼看見它的策劃就要成功了,皮斯好不得意。
它跑在馬車前,看見地裏除草的農民,就對他們說:“善良的鋤草人啊,如果你們不對國王說,你們鋤草的這片土地屬於我的卡哈巴斯侯爵,我會把你們碎屍萬段的。”
國王果然問這些鋤草的人這片土地是誰的。“我們的卡哈巴斯侯爵。”他們齊聲回答。
“陛下,”侯爵說,“這一片土地收成很好。”
跑在前麵的皮斯又對路旁收割的農民說:“好心的人阿;如果你們不對國王說你們收割的莊稼屬於卡哈巴斯侯爵,我就把你們碎屍萬段。”
過一會兒,國王的馬車來了,國王想知道這些莊稼是誰的。“我們的卡哈巴斯侯爵。”他們異口同聲地回答,聽見他們這樣回答,國王很滿意,並開始稱讚侯爵的家鄉。以後遇見的所有的農民都那麼說,國王對侯爵的巨大家產驚歎不已。
皮斯先生最後來到了一座莊嚴的城堡裏,城堡主人是個很有錢的魔王。貓一邊提醒自己提防這個魔王,一邊暗暗盤算該幹什麼。它請求見見魔王,說跑過他的城堡,不向它問侯一聲太失禮了。魔王彬彬有禮地會見了它,並讓它坐下。
“聽說,”貓說,“你有一件寶物,能隨意變化自己,比如說,把你自己變成一隻獅子或一頭大象什麼的。”
“是的!”魔王得意地說,“不信,你瞧,我馬上可以變成一隻獅子。”
看見一隻巨大的獅子突然出現在眼前,皮斯嚇壞了,輕身爬上了屋簷,由於穿了那雙鞭子,它爬上去毫不費力。過了一會兒,皮斯見魔王恢複了原形,就下來承認自己怕極了。
“我還聽說,”貓說,’你還有把自己變小的魔法,比如說,變成一隻老鼠什麼的,我覺得這不可能。”
“不可能!”魔王喊道,“我馬上就可以變隻老鼠給你看看。”
說完,他立即變成了一隻耗子,在地上竄來竄去。說時遲,那時快,皮斯猛地撲過去,把魔王給吃掉了。
這時國王驅車至此,看見魔王輝煌的城堡,很想進堡看看。皮斯聽見國王的馬車正過吊橋,趕緊跑出來,對國王說:“陛下,歡迎你光臨我的主人卡哈巴斯侯爵的城堡。”
侯爵向公主抻出手,隨國王一塊兒進了城堡。他們路過一個寬敞的大廳。在那兒發現了一本精致的冊子,這冊子原是魔王用來記錄某年某月某日誰來拜訪他,而又不敢進來拜訪的。上麵寫有國王的名字。國王對卡哈巴斯侯爵顯赫的地位,謙和的品質,巨大的家產羨慕不已,他對侯爵說:“可敬的侯爵,做我的女婿吧,不然你怎麼來看管這份龐大的家業呢?”
侯爵深深地鞠了幾躬,非常榮幸地接受了國王的要求,就在同一天,娶了公主為妻。皮斯也因此過著貴族的生活,從此再也不用追逐耗子了。
快樂的獅子
公園裏有一隻快樂的獅子。每天清晨,管理員的兒子弗朗索瓦在去上學的路上總會停下來向它問候:“你好,快樂的獅子。”
每天下午,校長杜蓬德先生在回家的路上也總會停下來說:“你好,快樂的獅子。”每天晚上,坐在音樂台旁一條長凳子上紡織了一天的彼森太太離開時也總會說:“晚安,快樂的獅子。”夏日,每逢星期天,城裏樂隊常常在音樂台上演奏一曲曲華爾茲和波爾卡。
這時,快樂獅子就會閉目享受,它可愛聽音樂了。大家待它都很友好,誰見了它都會說聲“你好”,給它誘人的肉食和一些精美的點心。它可真是一隻快樂的獅子。一天早上,快樂獅子發現管理員忘了關籠門。
它說,“我不喜歡開著籠門了,別人會進來的。”它轉而又想,“哦,開著也不錯,這樣,我可以親自出去走走,看看那些城裏的朋友們,回訪他們是件好事。”
一會兒,快樂獅子來到了公園,“你們好,我的朋友們。”它對忙碌的小鳥們說。“你好,快樂的獅子。”小鳥們齊聲回答。靈巧的紅鬆鼠用尾巴吊著倒坐在樹枝上,正悠閑地吃著鬆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