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這句話,沐劍明也不管聽者是什麼反應,徑直離去。留下沐宗清一人,獨立在不算寬敞的書房。
“好可怕的小子。”沐宗清神色嚴肅,他並沒有閑情逸致去和一名晚輩計較禮數上的周全,而是對整個沐府的未來,產生了一絲憂慮。
經過幾代先輩的努力,沐家,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族,成長為執宣陽牛耳的大府,自己擔任家主的這段時間,整個家族勢力更是如日中天,達到了全新的高度。
雖然宋府半路殺出程咬金,雖然麻煩不斷,但這實屬意外之禍,任誰也指責不了自己什麼。
唯有沐劍明,一個在府中默默長大的孩子,有如斯的城府和膽識,如果不是他不再蓄意隱藏,自己恐怕至今還毫無察覺。
沐宗清得到家主之位,也不是一路順風順水,明爭暗鬥自然是少不了的,他深知家主的位置要坐穩,除了自身實力要過硬,對府中的人和事,各項情報的掌握,也是至關重要。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但自己,卻犯了大忌,設想一下,如果這個沐劍明深藏多年,如果暗地裏設計著什麼陰謀,自己怎麼死的都不會知道。
將沐劍明帶來書房,沐宗清原本是想多掌握一些關於此人的情況,因為自己所了解的,實在是太少了。
但結果,卻讓自己的疑惑更加深了一層,對沐劍明的忌憚,也更多了一分。
忌憚?是的,沐宗清對這個形容毫不避諱,就是忌憚。哪怕是對府中二號人物沐天博,沐宗清也不會用上這個詞。
想到這,沐宗清忽然心中一動,不覺驚出一身冷汗。
宋府來訪的時間,以及沐劍明擊敗孫咬展露實力的時點,竟然驚人的一致。這一切,難道僅僅是個巧合?沐劍明如此信誓旦旦地表示能追查藍遊的下落,莫不是暗地裏有什麼陰謀?
沒有了先前的從容,沐宗清在屋裏來回踱步,腳步聲清晰地在屋內回蕩。
“主人。”毫無征兆,一個略帶蒼老和沙啞的聲音在屋中響起。
“你回來了。”沐宗清總算停下了腳步,眼皮卻都沒抬一下。
“是的,接到主人的傳信,屬下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趕回。”
“辛苦你了。”沐宗清歎了口氣:“事情辦得怎麼樣?”
“大致有了眉目,隻是…。”
“我明白,那個事先放一放,你有新的任務。”
對方沒有回話,隻是靜靜得等待。
“沐劍明在追查藍遊的下落,你暗中協助,隨時向我彙報。”沐宗清頓了一下:“同時,調查一下沐劍明的情況,從出生到現在,和誰有過聯係,經曆過哪些事,事無俱細,都要稟報給我!”
事無俱細,縱使沐劍明一直待在府中,這信息量也絕對大得嚇人。
對此,沐宗清沒有任何說明和解釋,而對方也沒有提出任何疑義。
“明白。”回答的兩個字,語氣篤定,完全是無條件的服從。
沐宗清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清楚,當回答鑽入自己的耳窩,那個人就已經行動了。
如果有外人將這段對話看在眼裏,一定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因為,自始至終,整個書房內,都隻有沐宗清一人。
整個沐府,沐宗清最信任的,不是任何長老會成員,而是這個隱姓埋名跟著自己幾十年,全府上下卻無人知曉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