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子先生,笑一個(1 / 2)

褲子先生,笑一個

1

其實已經是午夜一點多了。

因為經常給宿管阿姨送零食,當我“砰砰砰”地敲響了半披著棉襖探出頭的宿管阿姨的門,宿管阿姨雖是抱怨了幾句,卻仍被我肚子疼去醫務室買藥吃這種不動腦筋的借口給糊弄過去,將我放了出去。

狂奔在武漢冬日冷冽的夜裏,我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麼,在我心中,你就是個騙子加賤人。可不過一個你室友打來說你喝醉了的電話,就讓已經在溫暖的被窩裏熟睡的我這樣不管不顧地出了門。

出門,攔的士,漢口遠郊到武昌要花近一百的車費,而其實我身上就僅剩兩百塊生活費。的士後視鏡裏映著的是我蓬亂的頭發和素顏憔悴的臉,忽然有那麼一瞬間的後悔,卻不是後悔去看你,而是怕你看到我現在醜陋的樣子。

瞧,這麼看來,其實我才是那個最賤的人。

2

第一次見你是我在武漢過的第一個聖誕節。

2008年,那個冬天下了武漢十年來最大的一場雪。我卻不過穿著一件薄薄的大衣和一條伶仃的短裙就出了門。行走在武漢十年來最冷的冬天,雙腿不過穿了雙夏日單薄的絲襪。路人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不過大多擦肩而過了還不忘回頭探望。

我想我是美的,像一朵烈烈綻放在荊棘上的野玫瑰。

其實不過抱著戲耍的心態去赴約的。當時你還是我室友的男朋友,聽說你長得像韓劇裏的金在元,父母是高官,自己是華師新聞係的高才生,還未畢業就已經被湖北電視台錄用,人超浪漫,求愛是在漢口榮光堂……在我那個室友眼中,你簡直是個從偶像劇裏走出來的王子。

而我,偏偏莫名其妙就討厭別人炫幸福、看不得別人過得比我好的那類韓劇女二號。我偷偷進室友空間找到了你的留言,加了你的QQ,就這樣認識了你。

原來你是個花花公子,現實裏你和我的室友戀得風生水起山盟海誓,網絡上你和我情話綿綿郎情妾意。我暗地裏笑,你也不過如此。

聖誕節的約會其實是因為你和我室友因瑣事鬧了別扭,所以找了我做替補。我倒是不在意,大學時日苦多,最泛濫的恐怕就是寂寞了。隻是當看到安靜地站在華師門口,頭頂和大衣上都鋪落了一層薄雪的你的時候,心裏還是沒來由地生出一絲暖意。

後來我們去坐過江遊輪,因為聖誕節的緣故,人異常的多,你自然而然地拉起了我的手。我們倆趴在冰冷刺骨的欄杆邊上,巨大的江風吹亂了我的頭發,我對你笑:“褲子先生,笑一個。”

我那個花癡室友果然沒誇錯你,你確實很帥,尤其是此刻微微笑著幫我捋順發絲時候的樣子。褲子先生,是我對你的昵稱,因為你的名字,居然叫李維絲。我調侃你:“你爸是有多喜歡李維絲的褲子啊,連名字都要給你起成一褲子名?以後我幹脆叫你褲子先生好了。”

就這樣,你成了我的褲子先生。

夜晚的江灘,真是美得嚇人,兩岸連綿一片全是闌珊的燈火,簇擁著明珠豪生的大圓頂,連粼粼江麵都是明暗閃爍,涼風蕭索,雪花細細地沒入水麵,遠處依稀傳來的曲子是周璿的“夜上海”,確是“兩江四堤八林帶,火樹銀花不夜天”。

褲子先生,你知道嗎?那真是個讓我難忘的聖誕節。過江遊輪上,你在我耳邊低聲吟唱著陳綺貞的歌:我想了一整夜關於未來的情節,你就是那個沒有名字的故事,我留下一滴失去溫度的眼淚, 要走出對你無盡的狂戀……

光影明暗中,你的眼神那麼憂傷那麼碎,仿佛一腔深情化成灰,仿佛整個世界成了空。我沉溺在你的憂傷裏,完全忘記了你本是個千帆過盡的花花浪子。

瞧,你就是有這麼大的魅力,就算是自認為千帆過盡的我,也忍不住幻想著,成為你故事中唯一的女主角。

後來我們去了漢口江灘,熱鬧的人群中不時地發出一陣歡呼,原來是有人在放孔明燈。你見我好奇,也湊了熱鬧拉了我去選花燈。我挑挑揀揀了半天,卻隻是拿出了兩盞蓮花大小的河燈,說:“我們就放河燈吧,在水麵上燒,我還看得到它到底在哪裏成了灰燼,孔明燈太遠了,我怕不知道它帶著我的願望飛去了哪兒。”

你笑著從賣燈人手裏拿過筆,在河燈上寫下願望。我湊過去要看,燈光太暗,就看到了兩個字:婭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