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子先生,笑一個(2 / 2)

江麵上風很大,點河燈的時候你摟著我的肩讓我幫你擋著風,火機微弱的光線打在你好看的側臉上,光影灼灼裏,你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卻忍不住開了口:“婭藍是誰?”

你愣了一下,鬆開了我,將河燈放進江水裏。半晌才開口:“我以前的女朋友。”

那小小的河燈在黝黑浩瀚的江水裏漂了一會兒,輕易便被一個浪頭打翻,吞進了那無邊的黑暗中。是我沒有想到的結局,就像我隻想過我看不到孔明燈的未來,卻忘了河燈也未必就能善始善終。

3

然後你帶我去了漢口榮光堂,記得那天的人異常多,你和眾人一起虔誠地衝著聖瑪麗神像祈禱,我卻像個傻子呆呆地望著神像發呆。等你睜開眼睛,我說了一句讓你恨不得噴飯的話:“這裏不是教堂嗎?怎麼擺觀音菩薩的像啊!”

原諒我這個基督盲加大近視,原諒我真覺得,遠遠看上去聖瑪麗像和觀音像幾乎一個樣啊!原來我單知道教堂會擺耶穌神像卻不知道也會擺聖瑪麗,要擺的是耶穌我一定認得,真的。

你強忍著笑意,隻是有教養地微微扯了扯嘴角,拉了拉我的手,說:“來,新年了,許個願吧!”

我聽話地閉上眼睛,許了一個和河燈上一樣的願望。

我記得我那個室友曾滿臉幸福地向我炫耀過你們的浪漫史,你曾帶她來過這裏,在耶穌神像前讓她閉上眼睛,等她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你悄悄綁在她和你手指上的一根紅繩,你說:“是主綁上了我們之間的這根紅繩,所以,做我的女朋友吧!”

瞧,這樣一個多情浪漫的你,又有多少女孩子可以抵禦呢?

所以後來我發現你有很多個女朋友,而我也不過是那很多個中的其中一個時,我罵你騙子,在華師積雪冬隆的桂花道上,我團了個雪球狠狠地朝你的身上扔去,罵道:“李維絲,你就是個賤人!”

你仍然隻是淡漠地微笑著,撣了撣羊呢大衣上的雪,淡漠地轉身,淡漠地離開。

4

所以當我一路狂奔到你室友所說的那間KTV,看到爛醉如泥的你,還有,摟著你的那個濃眉大眼的姑娘時,我也不過微微愣了一下,馬上就搞清楚了狀況。

倒是你的那個室友,很窘迫地在身旁搓著手:“不好意思,他手機上你們倆的電話我都打了,她先來的,所以……”

我擺了擺手,說了聲“沒事”,便轉身欲離開。

你卻忽然朝我這邊撲了過來,嘴裏嚷嚷著:“婭藍,婭藍。”大眼女生忙把你拽了回去,怯生生地對我道:“不好意思,他喝醉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笑了笑,說:“嗯,既然沒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便閃身而出帶關上包間的門,黑暗中,有冰涼的液體從臉上滑落。

也好也好,至少這個女孩看上去還是溫良美好的。不像我,濃妝豔抹咋咋呼呼、整天一副不可一世的驕橫模樣。

隻是,無論溫良還是驕橫,到底誰才更符合你心中那個婭藍的形象呢?

5

看到你空間《和褲子有關的一些故事》這篇日記的時候,已經是2012年了。

你在日記裏寫了婭藍,那個你的女朋友,你為她放棄了留學英國的機會,她卻在畢業後遠赴加拿大留學了。你等了她兩年,卻得到了她和學長訂婚的消息。你為了她,懷揣幾百塊錢就去了北京,睡過地鐵,睡過大街,睡過火車站,睡過天安門廣場,隻為了打通婭藍的電話,隻為了想親口對她說一聲:“祝你幸福。”

你在日記裏也寫了我的室友,寫了我,還寫了形形色色的各種女孩。你說,有些風景像過眼雲煙,有些風景雖會在心裏永久篆刻,但再深的刀痕也終有一天會被時間抹平,而有些風景,仿佛春風忽然拂麵,仿佛曇花忽然綻放,雖然短暫,卻仿佛璀璨的焰火,總會在某個不經意間在腦海中美妙綻放,曆久彌新。

你說,謝謝你,那個總是笑得像隻兔子、對你說 “褲子先生,笑一個”的女孩。謝謝你讓有一天終於從層層心塔中走出來的我,能不時地可以看到微光在暗夜中閃爍。

對著屏幕,我忽然就想起了那個聖誕夜寫在河燈上的那個願望:褲子先生,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