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隻候鳥都要南飛
——致少男少女時候的我們
前言: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們都已悄悄長大,以一種候鳥飛翔的姿勢,慢慢地,靠近那個名叫夢想的南方。
隻不過,有的候鳥在遷徙的時候折了翼,有的候鳥僥幸飛過斑斕四海群山桑田,終於領略到南國的溫暖溪流、璀璨陽光時,卻發現,其實天涯這邊的陽光和天涯那邊的陽光,也並沒有什麼兩樣。
我們,都是如此執著到病態的孩子。
〈一〉
時光回溯到2004年。
那個時候,我們都還是那麼小的孩子,十六歲,有著光潔的皮膚和平坦的胸部,經常喜歡在夏日午後躲進無人的舊琴房,常常是我練歌,晨曦彈琴給我伴奏。
我很認真,晨曦卻常常彈著彈著就忍不住笑趴在了黑白琴鍵上,說:“懷安,你還是不要唱了,我受不了了,你的調子已經恨不得跑到火星上去了。”
然後我也笑,多是為了掩飾內心的尷尬。往往這個時候,餘岷和一幫男生已經偷偷從教室後門陸續跑了出來,到琴房喊我們兩姐妹出去玩。
那時候,學校後麵的一家房地產公司正好在動工,為了施工方便,房地產公司推倒了學校的一堵圍牆,並派人在破牆旁搭了個簡陋的棚子,說是幫學校看著學生別亂跑,其實也是為了給自家場子看鋼材。
守棚子的是個年輕的保安,名叫明子。往往這個時候,餘岷會帶著我們一大幫子人過去,先給明子發支煙。半支煙的工夫,兩個人就已稱兄道弟了,然後明子便豪爽地衝我們揮一揮手:“好了,你們出去吧!兄弟夥的,還有什麼好說的。記得早點回來啊!”
然後,一大群人便會瘋擁進學校旁邊那座名叫“新龍門”的網吧。一大群男生在裏麵哄鬧著打起《魔獸》。
這個時候,身邊總會有那麼一個眉眼笑開與我開著各種玩笑、無意間瞥向晨曦的目光還是忍不住流露繾綣憂傷的男生,那個人便是你,許思陽。
正如你的名字,你是我十六歲時最思念的那片豔麗的陽光。
我始終以為你是屬於我的,即使那個時候,我已經看過了你給晨曦寫的那首小詩。你寫道:“世界對著它的愛人,把它浩瀚的麵具揭下了。它變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那是一首泰戈爾的詩。你不知道,泰戈爾是我喜歡到癡迷的一位詩人。少女時候的我,總是幻想著,終有一天,我喜歡的那個男孩,會在某個柳絮紛飛、輕風和暖的季節,輕輕地在我的耳邊為我誦讀這首詩。
那是少女夢中的色彩。
其實,我在看到那封信的時候並沒有多傷心。十五歲的小姑娘林懷安有著足夠強大的自信心,永遠認為自己才是最好的、自己才是最無堅不摧的,即使身邊站著的,是美麗優秀到近乎完美的晨曦。
我認為你隻是一時被晨曦的外表迷住了雙眼,但你的內心,絕不是那麼膚淺。或許有一天,你會注意到晨曦身邊,那個平凡的我,也是有閃光點的。
瞧,那個時候的小姑娘林懷安,是一個自信到多麼可笑的姑娘。
你的字很醜,晨曦笑話了很久,她說:“這麼醜的字配這麼美的詩,他不覺得是史萊克在配花仙子嗎?”
這句玩笑話,其實已經清楚明白地闡述了你們之間錯綜的關係。在晨曦的心中,你永遠是那個上不了台麵的怪物史萊克,隻有餘岷,才是她的王子。
是啊,平凡的你,又如何能和當年叱吒四中的餘岷相媲美呢?我想,除了我,四中所有的女生應該都會選擇那個像是從偶像劇裏走出來的貴公子餘岷吧!
十六歲的少年餘岷,是少女晨曦心目中最完美的夢。
而我的夢,是你。
還有,舞台。
〈二)
那時候的林懷安,是倔強自信到近乎自負的女孩子啊!即便時間已經很晚,聽著繼母連綿不斷的諷刺咒罵,依然可以在自己的小屋裏,不管不顧地唱自己的歌,假裝可以把整個世界都忘掉。我以為隻要自己努力追求,總是可以到達夢想彼岸的。
有短舌頭生理缺陷的孩子,要有怎樣的堅強,才可以假裝忘了所有傷害?
隻有你,是我世界中心的整片陽光。
我的目光始終跟隨你。上課和你傳字條,天南地北地海聊。因為你老是晚到來不及買早餐,我便省下自己的那份給你,騙你說自己早吃過了。你打籃球的時候,我會在旁邊幫你拿外套、送飲料……
我總是和你打鬧,說:“咱們哥們兒……”
我小心翼翼地表達著我對你的那些小情緒。我甚至怕你心裏還有晨曦的影子,總是在你麵前有意無意地提起:“我跟你說晨曦其實沒表麵看上去那麼美好……”
這樣還不夠。為了讓你認識到離開我你的生活就仿佛少了點什麼,我和別的男生出去溜冰、K歌,回來還故意把拍的照片拿給你看,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跟你嚷:“看啦,李進這個樣子好傻啦……”
終於,也許是日久生情我感動了你,在某個星光閃爍的晚上,你推著自行車從我身邊走過,忽然塞給我一個紙團,匆匆甩下一句:“回家再看。”等我反應過來,你已經上了自行車,遠遠地騎走了。
我想,你是因為害羞吧!多少年後,我回憶起這一幕,仍忍不住想要輕笑出聲:“嗬,那麼自命不凡、唯我獨尊的你,居然也會害羞。 ”
後來,在深夜昏黃的台燈的照耀下,我小心翼翼地拆開那個紙團,那是一張隨便從保護視力的黃色練習冊裏撕下的紙,紙上依舊是你歪歪扭扭的字:“其實你挺可愛的。”
不是送給晨曦的那種仿佛精挑細選了很久的印有藍色蝴蝶翩飛的浪漫信紙,更沒有泰戈爾的詩。
但依舊溫暖了那個名叫林懷安的十六歲少女荒蕪如原野般的心。
〈三〉
那一年,一個名叫蔡依林的女歌手,在被自己最心愛的男人殘忍欺騙和拋棄後,剛剛倔強地憑借自己的努力重新恢複了事業上的風生水起,來我們所在的城市開演唱會。餘岷帶著我們一大群人買了黃牛票,鬧哄哄地去湊熱鬧。
回來的路上,大家都已經玩得沒有錢了,於是隻好走回去。我穿著高跟鞋,才走了一小段就難受得不得了。你背著我,從人民廣場到千水池,十二站公交車站的路程,你就這樣一路背著,無怨無悔。
你帶給了我無盡的幸福感,尤其是當我看到身邊已經歪歪扭扭卻還是硬撐著、隻是環著餘岷的胳膊堅強地往前走的晨曦。
那個時候的你,是如此儒雅溫柔。所以我怎麼能想象得到,有一天,你會那樣用力地推開在你教室門口哭得撕心裂肺的我?而你的口中,吐出的還是那樣殘忍決絕的字眼:“滾!”
我們的青春,終於有一天,以一種轟轟烈烈的姿態,從陽光洋溢轉向支離破碎。
一切的轉折,是我們升入大學後,認識那個名叫蘇婉知的新生後。那是個十分漂亮也足夠張狂的女生。所以一來我們學校,就吸引了餘岷的注意力。